第7章 万事开头难（上）
许天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就是等我们回去之后，他们很可能又会把房间弄得非常乱。”
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我下午之所以想让你一个人过来买东西，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我想说我在房子旁边把荒地开了，顺便还能看着房子。只不过……”
只不过他看宋哲好像有点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放不下心。
宋哲一听不高兴了，瞬间练就落下来了，“凭什么？！他们不是已经搞了很多次破坏了吗？难不成我们过来好心好意支教，在他们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他冷不丁用两条长腿在地上刹住了自行车，站起了身子，怒不可遏道，“我也不要他们感激我，可是也不能这么过分吧，咱们辛辛苦苦收拾，他们说弄脏就弄脏，不懂得感恩也就算了，还需要三番五次的捣乱！不行，我跟他们讲理去！真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
许天跟着停下，看了对方片刻后摇了摇头，“你这本就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宋哲，你有没有真的站在村民们的立场上去考虑过呢？你想，他们好好的在这里生活，一批又一批的支教的学生来了，带来了新的思想新的观念，和新的事物，这是好的；可是他们也许待一个月两个月，至多半年，甚至还不到这些时间就走了，然后留下了更加想去外面看一看的孩子们和无助的老人们，他们又要经历漫长的等待，才能再次看到这些，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们是落后的，自卑的，焦虑的。”
宋哲不说话了。
见状，许天又继续说道，“更何况，在一部分支教的成员里，有的人就是过来混个日子，时间到了他们也就回去了，根本不注重互动，有些人纯粹就是为了找自我感觉良好，村民们也有自己的感情和自尊，我们不可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考虑事情。说真的我也生气，我也觉得累，可是，万事开头难。你如果觉得一开始就不能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考虑没关系，可是如果我跟你把道理说明白了你还是觉得不能理解，那么之后执教也没有必要了，你不如申请调离石羊村吧。”
宋哲听了沉默了很久。
许天想着让他冷静一下，好好思考思考，于是并没有开口。
此后一路无话，两个人默默的在田间骑着自行车，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了石羊村。
果然不出所料，还是有人来捣乱了，不过这一次没有前两次那么糟糕，只是许天的被褥上撒了不少的草木灰，变得脏兮兮的。
两人相顾无言，许天也不介意，把床单被褥抖了抖，将就着睡了一晚上。
收拾完，原以为可以吃鸡汤的宋哲听许天说，这鸡不是准备吃的，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许天忍不住调侃道，“我们是过来支教扶贫的，这里是贫困地区，又不是度假村，哪能一天到晚的喝汤吃肉呢？再说昨天不是已经在老赵家吃过了吗？你怎么又惦记着开荤了呢？”
宋哲也不介意许天的调侃，厚着脸皮央求道，“许天哥，要不……吃一只也行啊，你买了这么多鸡呢……”
许天正色道，“这些鸡我是打算拿来养着的。下乡就要有下乡的样子，想要吃什么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才行啊。”
说完之后，他拿出了两包泡面，“在我们没有充足的动手能力和劳动成果之前，这就是我们的晚饭。”
宋哲看着泡面，悠悠地感叹了一声，“哎！宝宝心里苦啊！”
这也不怪他娇气，毕竟他们来的路上已经连着吃了三天的泡面，宋哲现在看到泡面都有点反胃了。
许天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你是哪门子的宝宝，你体积这么大的宝宝我还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拍了拍宋哲的肩膀，许天安慰道，“好啦，别郁闷了，明天开始我可以去找点野菜什么的，咱们两个可以吃得稍微像样一点，不过今天就还是对付一下吧。”
宋哲点点头，两个人一人一碗泡面对付着过了一夜。
许天连夜用之前废旧的家具围了个临时的简易鸡笼，把买来的八只鸡全部关在了里面。
晚上，宋哲躺在床上，显然无比的低落。
许天看了看他，知道这个大男孩是有一种希望破灭的感觉，他满腔热诚却没有得到回报，显然心理落差太大了。
虽说都是同龄人，但许天却比他思想成熟很多，因此忍不住就像个哥哥一样开始给宋哲做思想工作。
他望着破旧的天花板，平心静气道，“宋哲，咱俩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干活。我跟你打赌，等我们把这里收拾出样子来了，足够干净了，自然就没有人搞破坏了。心理学家做过实验，一辆完好无损的车，没有人会去搞破坏，但是如果这辆车在某一天被打破了玻璃窗，那么渐渐的，就会有人来打破另一扇，甚至偷走里面的东西。”
宋哲点点头，嗯了一声。
许天见状，也不气馁，继续道，“我们呢，可以发挥逆向思维。乐观一点想，车窗破了不能粘回去，但是房子可以粉刷，脏了可以打扫。你看，这操作，6不6。”
许天平时很严肃，难得他用这么网络用语的词汇，倒是让宋哲有几分忍俊不禁。
许天见他稍微有些缓和，于是更进一步说道，“其实呢，我们现在这样，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啊。”
宋哲一听好奇了，“羡慕？有什么好羡慕的？这支教的活儿，不就是没人愿意来我们才来的啊。”
许天神秘兮兮道，“你想啊，现在那么多人吵着世界那么大想要去看看，这里够远了吧？我明天一边干农活一边给你念诗，那咱们诗和远方，不就都有了吗？”
这回，宋哲也被逗笑了。
“许天哥，你真的心态好，我决定了，向你看齐。好，明天我们一起诗和远方！”
因为宋哲恢复了爽朗，气氛也就不再沉寂，两个人一夜安枕，直至翌日天明鸡叫，睡得格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