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马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那一段路程，恍恍惚惚的，好多东西却深刻铭记。
从生的部落开始，一直走到最高峰脚下，这其间的山洞，再没找到一个，哪怕只有些许气息的活人。
佝偻着躯体的老人，就那样平躺在山洞，身上没看到一丝多余的肉。或许不应该用多余来形容，用上这个字的时候，马麟就发现，自己真的多余了。毕竟，走过的山洞，没有一个逝去的老人，身上有一丝肉。
是的，除却需要把骨头包裹的一层皮外，就再找不到一点多余的东西。
年轻的母亲怀端着初生的孩子，就那样靠着岩石，她望向孩子的眼神里，除了温柔，还有一丝淡淡的笑容。
那双拥抱着孩子的手臂，从来没有因为母亲的远走天堂，而卸下哪怕一丝的力。
而躺在母亲怀里的孩子，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挣扎。未曾睁开的双眼，也看不到母亲最后那迟暮的温柔。
可是马麟看到了，他看到了老人的欣慰，欣慰自己能够走在所有人的跟前；他看到了母亲的温柔，那是属于人世间，永恒的至上的无价的母爱；他看到了孩子的渴望，渴望了解这世界的一切，然后用自己的力量，拯救自己的至亲不流离遗失。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悲伤弥漫整个脸庞。强几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在见证了一处又一处尸体的奇形怪状后，他们也学会了沉默。
生当然没有泪水，他眼中的恐惧，一刻也没有消失。
实在忍受不到的马麟跑出洞府，在周边的丛林里疯狂肆虐。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没有人能感同身受，这世界，估计也没有人会像马麟一样，觉得这世界的人族，是多么的可怜。
“啊！啊！啊！”
“啊！啊！啊！”
疯狂的叫唤声在每一个山头回响，没有鸟兽的丛林里，在回响过后，又恢复到天奈般的寂静。
照着已然熟悉的步骤，邦点燃火把，又焚去一处饱含灾难的地狱，重建起没有苦难的天堂。
这时候马麟就在想，那一个个恐惧的眼神，是否蕴含着他们每个人对生命的渴望，又是否珍藏着，属于这个世界最原始的真、善、美。
马麟不得而知，他也不知道逝去的那些人有什么想法。
或许他们并没有任何想法，除了生存以外。但是，生存的机会却被一次又一次剥夺。
没有心情继续的马麟，在抵达最高峰脚下后，就带领强等返回。生被安排住在原来钝住的房间，让邦给他把头发理过以后，他才算真正地，重获新生。
接下来几天，马麟把自己关在属于自己的小屋里，只有这里，他才会感觉不到，这世界与生俱来的排斥和孤独。
他明白所有的前因后果，也理解大自然生存的规则，但就是逃不过，自己那颗正在灼灼燃烧的心。
第五天，打开屋门的马麟好似换了一个人，往日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却总感觉，与往日又有些格格不入。
没有纠结的岩抓紧向马麟汇报了他们遇到的事，和马麟遇到的一样，就是那小冰河世纪造成的人间惨案。
把生带上，跟随岩的步伐，来到了龙虎队的驻扎地。给岩下了个死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这片大地上往生的人族火化。
野兽绝迹的山头，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没有野兽可猎杀的龙虎队，路边虽然捡起来堆积成山的野兽肉，却没人弄出来一只吃。
这让马麟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感觉到一阵的难受。没有野兽肉的冬天，光吃小麦和野菜怎么够？
想通了的马麟，积极地，加入进焚烧野兽尸体和人族尸体的小队。
龙虎队用整个夏天到秋天的时间，挨一排二地对这十万大山进行搜索，很遗憾，所有的人或动物全部死绝。
生能够活下来是个意外，那就是他曾经遇上带有火种的马麟。当然也有其自身坚持的回报，往后，必将一路坦途。
虽然龙虎队全部加入了这项大活动，但是却没有忘记下一个寒冬来临的威胁。运输队和采摘队还是做着他们既定的事，睿和钝带领的孩子，也挖掘了一堆不菲的野味食物。
进入十月后已然有些寒冷，共同部落每一个能塞的地方，都装下了举全族之力挖掘得来的野菜。
这几天，田地的庄稼就可以收割。
没有了去年举办比赛的热闹，按照既定方法，把没有被阳光暴晒过的小麦装入了大缸。
可能是因为多开垦了很多土地，今年的小麦收下来后，居然比去年多三分之一。
再对比去年播种下去的小麦和今年播种下去的小麦，冰河世纪带来的影响，还在持续不断地发展。
就算是六个月，这堆积成山的野菜，配上用水熬制的小麦粥，度过这个冬天肯定不难。
不过还是得做上万全的准备，没有肉食的日子，生活比起去年肯定更难。
在雪花还没来得及笼罩大地，男女一起搭手，在有熊村、野麻村、大河村、学校处堆积了足够的食物。
这个冬天，就形成共同部落大本营和以上的几个点，其他的小村落，全部聚集到这些点后，统一安排。
通往大河的路已然打通，我倒想看看，这该死的冰河世纪，能否阻挡我马麟前进的步伐。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待，有一个寒冬的到来。上天可能是听到了马麟的呐喊，第二天醒来时，大地已然布满了风雪。
不由地，马麟又想起了那些去年死在野外的部落。
老人欣慰般的脸、母亲温柔般的笑、孩子渴望般的眼如幻影般接踵而至，袭击着马麟已然伤够了的心神。
再一次，藏在自己的小窝里，掩饰着那残酷的一切。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马麟发现，好像自己的十七岁还没来得及过，十八岁马上就要到来。
是的，时间已然进入第二年的七月。这中间，经历了足足九个月，野菜即将耗尽，接下来，只能是拼命地，好好活着。
共同部落年迈的老人和伤残的人们，开始用一次次的绝食和死亡，延续马麟等人生存的时长。
这一次，马麟没有掉泪，他把牙关咬紧，送走了一位位帮助共同部落成长的元勋。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跪倒在被冰封后的元老身前，无力的马麟只能不断重复着“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