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在新春这个热闹的日子里,毕南安送走了姥爷,又送走了母亲。看来这个冬天对毕南安并不友好!
毕南安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放过毕三莱,曹万姝说得对,毕三莱曾经对她好过,只是被亲生父母荼毒了。
毕南安现在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舅舅他们一家处于悲痛之中,想把毕南安接去他们家去,但毕南安根本不想走,毕南安什么都没有了,她现在只想留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尽管再无人烟。但物品的摆放又是那么熟悉。
如果说,当时曹万姝没有了妈妈。现在的毕南安却是孤身一人了。
曹万姝的尸体火化后,毕南安愣是没掉出一滴眼泪,她不是变坚强了,只是她在母亲的葬礼上一定不能掉眼泪。否则,无论如何,曹万姝在天之灵都不能安息。
曹万姝的骨灰遭到了毕南安爷爷奶奶的作妖。毕家老人不让曹万姝和毕南安爸爸一齐合葬。
毕南安看见他们那副嘴脸,怒极反笑。对着拄着拐杖的奶奶,从后面掏出了刀,指着他们:“爷爷奶奶啊!安安什么都没有了,你说这一刀子捅下去你们心脏,让你们下去陪我妈妈会怎么样?哈哈哈。哦~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宝贝孙子还在拘留所呢,就等着开庭然后被判决了,你说,这个节骨眼上,我上去法庭陪你宝贝孙子一齐判刑,你们老毕家的名声会不会遗臭万年?!你们可还有脸面对老祖宗?!”
毕南安的样子犹如一个发疯的野兽,双眼由于隐忍,越发猩红。嘴巴说话声音似乎很压抑,握着刀的手一步一步向前刺去。
毕家老人后退几步,他们眼神都透露着恐惧,毕南安彻底疯了。疯的毫无边界了。
毕南安此时是真的动了杀心,她什么都不怕了,被爷爷奶奶欺压了那么多年,她心中的那口气真的要憋不住了!
毕南安发了疯了刺向毕家老人,还没刺中老人,刀在半空中被人拦下了!刀刃处不断有鲜血涌出。毕南安被鲜红的颜色恍了神。
努力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是官顾惟,他的眼中有雾,不知道是何缘故。他的手被刀割的很深,鲜血顺着刀的边缘流下。一滴一滴。
毕南安吓得扔下了刀,手中没有了东西,瞬间颓废了起来,一旁吓得大惊失色的亲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连毕南安舅舅都吓傻了,拉着他老婆一动不敢动。
他们是参加葬礼的,但主人已经完全失控了。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只有姜月言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见毕南安手上的刀扔开了,一下子就冲了上前。大家都抱着毕南安:“安安,别怕,安安,你还有我们,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乖!”
毕南安像是得到依靠的孩子,一下子就抽泣起来了!
毕家老人看见这一幕,忙不溜湫的就跑了,他们是怕了,他们本来是来威胁毕南安放过毕三莱的,结果,毕南安那死丫头……
接下来的毕南安精神倒是正常了不少。一步一步完成了流程。
官顾惟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医院,只是简单的包扎,消毒了一下手心的伤口,怎样都要陪毕南安完成所有流程才去医院打破伤风。
大家都执拗不过他,就放弃了劝他这个念头。有时候毕南安和官顾惟真般配,大家都是馿脾气,谁说也不听。一味地坚持自我。
毕南安记得曹万姝跟她说过,她死了以后就把她的骨灰洒在乡下的一条小溪旁,她呀,是在那条小溪对毕南安爸爸一见钟情的,他们的爱情起于小溪,也该终于小溪。
毕南安把爸爸妈妈的骨灰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仿佛捧起的绝世珍宝。
大家都在身后,毕南安在领路,她自己一个人走在最前头,遇到难走的路还会提醒大家小心。估计这是她爸爸妈妈教她最重要的东西吧。温柔要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无论任何时候。
官顾惟跟在毕南安身后,看着她瘦小的身子,坚强又透露着疲倦。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毕南安到了以后,把爸爸妈妈的骨灰一点一点的拿出来,然后参杂在一起顺着河流的方向,被风吹走,然后进入溪水,再一点点的不知道奔流到何方。把所有的骨灰,都洒在了小溪上,毕南安定定一想。把自己的头发剪下来一撮,打成解,重复着洒骨灰的动作,把头发扔下去。
毕南安想“这样,爸爸妈妈会记得,他们在人间还有一个女儿吧!”
溪旁的人,不明所以,许是他们送走过太多人了吧。所以对于别离都麻木了。
可是说起来,他们都有心,只是他们更善于掩藏。
所有的仪式都已经完成了,客人们都散了,毕南安也回到了家。
往日的家,再怎样冷清都有一口热饭等着毕南安,可是今天开始,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官顾惟被姜月言拉去了医院。
几个女生都在毕南安家住下了。她们真的怕,怕毕南安干傻事。
但她们也是真的累,一到毕南安家,洗了澡,就睡下了。甚至姜语在沙发上就仰着鼻子睡着了。
毕南安看着的他们的模样,眼睛发涩。她们累了一天,倒头就睡,毕南安一个一个给他们盖了被子。她倒是怎样也睡不着。
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喝。发现水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果然曹万姝走了以后,再小的事,毕南安也要自己干了。
思及此,毕南安蜷缩起了身子,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今天的隐忍全在晚上爆发了。
又在这时,姜月言和官顾惟回来了,那天毕南安去姥爷葬礼的时候,给官顾惟留了钥匙,所以他们打开大门就看见毕南安在煮着水的水壶旁哭成了狗。
两人的神色一愣,然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毕南安看着他们的样子,猛地吸住气:“回来啦?”
姜月言又是一脸懵逼“不哭了吗?”
官顾惟慢慢的走过去:“回来了!”
再一把抱紧毕南安:“不哭了,乖,都在呢。我们都在,乖!”
毕南安有了个依靠,放声哭了起来,大家都被吓醒,看见这一幕,悄咪咪的把姜月言拉进了房间。
等毕南安哭得累了的时候
官顾惟也将毕南安抱进了她房间,把毕南安放在了床上,还帮她盖好了被子:“乖,睡了,不然明天你的脸就要肿了!”
说完就站起身来,想要走出去,毕南安一把拉住他,官顾惟僵住了身子。
毕南安:“你别走好不好,我怕我睡着以后,你也没了!”
官顾惟转过身蹲下了身子:“好,我不走,你乖乖睡觉!”
然后官顾惟拉住了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毕南安一晚上都拉着官顾惟的手,官顾惟以一个极其麻痹的手势,度过了一晚。
毕南安第二天醒来后,官顾惟已经睁大了眼。大家在楼下布置好了早餐。
毕南安在她们身上感受到了关怀。
大家都坐好了,等着毕南安。毕南安坐下以后,大家也不说话,毕南安就这样带头吃了起来。
半中间,毕南安说:“谢谢!”
大家脱口而出:“没事!”
毕南安想说的是:谢谢你们,在我最低谷的时候陪着我,谢谢你们,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给我安慰。谢谢你们,在我最彷徨的时候给我温暖。
毕南安不知道他们懂了几分,比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又埋头苦吃。
再过几天,毕三莱就要开庭了,毕南安作为原告也要出庭。
但洒骨灰的时候,毕南安做了一个决定,谁也不考虑,谁也不知道。
大年初一,大家都回家了,屋子又恢复了冷清。
可是,又是谁也想不到的,舅舅一家,来了毕南安家过年。
其实毕南安懂,懂他们为什么来她家过年。
她不会辜负舅舅的,毕南安其实都想过了,舅舅也是为数不多的关心自己的人。没有参杂其他的利益。
年过完了。随后,开庭了,毕南安在原告席上,毕三莱在被告席上。三莱消瘦了,长了胡子。脸色苍白憔悴了不少。
婶婶他们在观众席上心慌的一批。
他们天天求见毕南安,毕南安都将他们拒之门外,这下他们儿子算是玩完了。
毕南安听着双方侓师的争辩。面对证据,毕三莱也供认不讳。
毕南安只觉得嘈杂。然而毕三莱却觉得这两个小时如此漫长。他等待着被宣判。或许你们不相信,毕三莱在拘留所是真的反省过了。他愧了,他真的愧过了。
在最后,宣判罪行的时候,毕南安大喊了一声:“停!”
大家纷纷诧异。毕南安向检察官和审判官,以及对方律师和自己的律师都深深地鞠了个躬:“对不起,各位,我在这一刻,我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我的母亲,也就是被害者,临终前,让我去原谅被告,我一直气不过,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这个想法。我不打算原谅,但是,等到宣判这一刻,我真的,愿意选择尊崇母亲的遗愿,选择原谅被告。”
毕南安说完又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台下流言四起。讨论声不绝入耳。
审判官敲了一下桌子:“安静”
台下瞬间消失了声音,审判官又说:“所以,原告,你是要选择和被告私了?!”
毕南安再鞠了一躬:“是的!”
于是这一场官司就不了了之。
而毕三莱眼神中透露的不全是兴奋与放松,却是诧异。
毕三莱或许真的悔过了吧,但毕南安和他彻底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