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在赤道上的航行（SAIL ON THE EQUATOR）
满载着BALIKPAPAN的煤炭，我们要远航了，目的地是欧洲。这就要穿越著名的马六甲海峡了。船驶入马六甲分道通航区后，似乎是加入了一场船舶的游行。各种尺寸、类型的船“百舸争流”。无线电台各种声调的英语海事通话嘈杂不绝。被直射的烈日炙烤得烦着油光的海面上，没搜船的倒影都清晰可见。驾驶室里，人们在不同的位置瞭望。船在傍晚锚泊在新加坡外海加油，远远地可以看见新加坡现代化的玻璃幕墙摩天大厦。因为有以前的同学在这里求学，这弹丸之地竟让我有了些类似思乡的情绪。加油的驳船甲板离我们满载的甲板还有好几米的落差，一个华裔模样的老缆工放长、抡圆了引缆，试了多次才算把他们船的缆绳挂在了我们的缆桩上。加油工是个黝黑、健壮的东南亚裔小伙子。伟立很感兴趣他的头巾，待他摘下时，才看出只是件普通的T-shirt巧妙折叠的结果。傍晚的赤道，也是必须要使用头巾的。
深夜加好了油，船不停歇便直奔印度洋。又是一个夜晚，远处海面上有灯光和模糊的烟雾、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熏香味道的时候，我们已经抵近了斯里兰卡。4名英国保安公司的带枪保安要上船了，我们确定无疑要通过索马里海域了！“斯里兰卡可厉害！有猛虎组织啊！”正在值班的木匠说到。
我见到这四个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只见他们正在各层露天甲板上锻炼。有的练习力量，有的在风雨楼梯上上下跑动。其中有两个人肌肉格外健硕，船员们纷纷猜测着她俩的体重。另外两个人一个年轻、一个年长，但据说四个人都是参加过伊拉克实战的。有机会走近的时候，我才看到他们的队长双侧眉骨处全部是缝合留下的疤痕。后来记得听那个最年长的队员说，他们的队长遭遇过汽车炸弹……
从印度洋到红海，一路几乎就是沿着赤道航行。在满是水的海上，这样的航行竟也让人觉得像花草一样打蔫儿……为了防海盗，低层甲板已经全部封锁了。一次，我的墨镜被风垂落到下面，我才有机会下楼重温了下我们在进入印度洋以前就开始准备的各种防海盗设施。刀片钢丝网（RAZOR）、做障碍用的大油桶（BARREL）、还有我和海龙做的假人……一切似乎都在起着作用。偷偷挪到舷边，看到略过穿侧的海水仍是大洋般蔚蓝，才又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回到驾驶室所在的甲板，人们纷纷向船尾观瞧。我也凑了过去。原来是带枪保安在船尾练习实弹射击，手枪、步枪、狙击枪一应俱全。一个装了什么的黑色大垃圾袋被拋出船外。它“缓缓”地落下，一接触到海面便悠荡起来。手枪发出急促、刺耳的爆鸣和缕缕淡淡的青烟。海面上似乎泛起些水花，但黑色垃圾袋似乎并未中弹。又一个黑色垃圾袋被扔出船外，步枪开始射击。这回，海面上的水花显然是子弹留下的，但离靶尚远。最后一个垃圾袋也被仍了出去，等它飘远了一些，趴在地上的一个人开始用狙击枪射击。枪声音量更大且深邃，海面上被激起的水花也是明显大了许多。有的已经很接近靶子了，但终于还是没有集中。塑料袋已经飘远，成了很小的一团黑色，射击也停止了。保安开始收抢。“一定是船上的伙食太差了，他们都没劲儿！一个枪也没打中啊！”大黄呵呵地笑着。“就是太差了嘛！我连小费都没收着……”大台也低声说道。我才想起曾经从他们四个人的专用餐厅走过，瞥见大台无精打采地给他们分着餐。而那四位围坐在桌前，表情凝重地盯着盘子里稀少而不怎么inviting的几块食物。盘子旁边摆放着包装色泽山寨的果汁……最年长的一个保安留在了驾驶室里，似乎是看出了大家对脱靶的疑惑，他用英语跟我讲：他们其实是在调试武器……我却并不怀疑他们的枪法，只是实证了海上射击的难度。从而再也不屑于影视作品里的那些神枪情节了……
夜晚，我跟2/O的班，船仍未驶出索马里海域。他似乎更加过慎了，对雷达屏幕上的任何一个辉光斑点都试图操船躲避。保安队长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问他这么来回转向，不怕费油吗？2/O并不回答，兀自地继续转动着舵轮。我其实一直觉得这索马里是不会有什么惊魂的……尤其白天见到了多国部队的军舰大约每十海里就有一艘，没搜上应该都有舰载直升机。在这样相互都可视的距离上，那个海盗会来开着小船找死呢……雷达上组成护航编队的商船也一波接一波地往返着……进了红海，保安就下船了，大黄给他们放梯子收梯子。完事以后嘟囔着：“雇保安的钱不如给我们。这些人屁用没起啊……”“行了，船东还是不错了。真不给雇保安，那就是自己冒险了！”水手长宽慰着他。
红海里依然是炎热的，但又似乎有些不同的感觉。正午，当我值班走到船头附近的时候，发现甲板上白茫茫一片，走进细看，才发现是海盐的结晶。以前甲板上浪后，这个位置也会有盐晶析出，但从未有如此大的量。大颗粒的立方体结晶厚实地盖住了一大块甲板面积，我用脚踢了几下，盐粒便脱落聚成了一小堆。大黄从身后走来：“嘿！这要敛起来，得有好几十斤。”我回头朝他朝他笑着说：“那收起来应该能卖不少钱呢吧？”“卖啥钱呀？谁在海上收盐啊？”大黄笑道。就这样，我俩继续往同样白茫茫的艏楼上走去。海水的飞沫仍不时跃起，从空中袭向甲板，也散落在我们身上和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