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手产品不能乱买
余言，二十四岁年轻有为的新时代女性，现在蜷缩的坐在自己的出租屋的墙角。确切的说，她是已经没有力气从地面上站起来，因为眼前的景象过于冲击，超出了她二十四年来的全部知识认知。
一个年轻的男性，坐在原本应该属于余言的单人床上。这个男性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踩着人字拖的一条腿顺着床沿垂下，另一条腿踩在床沿上。他穿着迷彩花纹……大概是牛仔布的短裤，一身夏季的白色短袖T恤。有些偏瘦的胳膊从T恤的短袖里伸出来，支在竖起的膝盖上，手撑着下巴。
男性对余言露出一个有些戏谑的笑容。
客观来说，这个男人长得算是有八分帅了，是那种干净的的气质，笑起来还有点小坏。
如果看到他的地点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了，如果不是透过他的身体，余言能够清晰的看到本该被对方身体遮挡住的事物，余言大概会多欣赏他几眼。
但是现在……
笃笃笃，房间外面有人在敲门。
“小言，你刚刚在做什么？你房间里好大声音？”是合租人妮可的声音。
余言头部没有动作，眼珠僵硬的转向房门，然后又转向霸占了她的床的男子。
男人微微一笑，抬起另一只手，竖起一指，贴在唇上。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房间内没人回答，外面的敲门声更急了。
“小言，你没事吗？没事的话，可以回答我一下吗？”
友人说着，还发出了旋转门把的声音，只是余言平日里就有反锁门的习惯，妮可没有打开她的房门。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余言扬声答道：“没事，没事！呃……我刚刚在椅子上看视频，不小心椅子翻过去了。”
余言看着地上，倒在床尾不远处的电脑椅，这样回答。
“那怎么样，你没有摔伤吧？”
敲门和转动把手的声音停止了，只有友人担忧的声音。
“没事没事。”余言瞟了一眼床上那个“人”，强压住颤抖的声音，这样说着。“我已经把椅子扶起来了，没事的，就是坐到了地上。”
听她讲话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友人虽然还有些犹疑，也勉强的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的，不要看视频看的太晚。”
“好的，好的。”
打发走了门外的友人，余言转过视线，和床上的那个人四目相对。
房间里一地狼藉，这样的景象要从何说起呢。
是从十分钟前，还是从三天前，又或者一周前说起呢？
一周前，全球知名的文具厂商G.W宣布，他们生产了九年的一款钢笔Gft-199，全线停产，技术升级后，将会以Gft-219的型号全新上市，价格会比之前的贵出20美金。
“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会拥有更优雅，写感更好的Gft系列的新产品。”产品研发负责人这么对媒体说。
“值得个鬼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在公司对面小吃城，正跟自己的室友兼同事妮可一起吃午饭的余言，气的直拍桌。
妮可一边对周围投来异样目光的人，尴尬的笑着，一边安抚自己的好友：“我说你，不就是一个钢笔要升级涨价，你又不买，你激动什么。”
“谁说我不买啊，我只是没有攒够钱。”余言用勺子戳着餐盘里的食物，念叨着“可恶的资本家”之类的话。
“你还写钢笔字？”妮可刮着脸笑她，“你那两笔字，写的那样，还买200美金的钢笔，钢笔都要哭了。”
余言想伸手去拍妮可那个作怪的手，却被对方向后一闪，躲开了。
“你就糗我吧。”没有拍到，余言也就作罢靠回了自己的座椅里。
“是因为鹿鸣大神？”妮可还是了解自己的朋友的。
余言这个人，可以说平时是非常节约的，很少会买昂贵的东西。之所以会对一个折算到人民币将近1500元——不包括运费税费等加价因素——的钢笔比感兴趣，完全是因为这款Gft-199，是时下网络小说大神级作者“鹿鸣”十分推荐的一款爱用笔。
余言是一个平时很喜欢读书的人，不光是传统名著，各种杂学，包括网络文学也都在她的狩猎范围。
鹿鸣，网络上被誉为“历史类常青树”，写作长达15年的网络小说作者。作品多次被进行电影、电视剧改编的大神级作者。同时是一位钢笔书写的爱好者，一笔好字在他的粉丝中是热议的话题。
这当中，自然少不了讨论鹿老师爱用笔的内容。虽然鹿鸣本人是一个钢笔类收藏爱好者，但是平时出门参加签名或者研讨会常带的笔，正是这款即将停产的Gft-199。
拥有“偶像”的同款商品，这种想法，追过星的人都会有。平时不怎么追星，唯独粉“鹿老师”的余言，自然不能免俗。
“生活不易，言言叹气。”余言一边吃饭一边刷着各大电商平台的代购信息。“这下，价格肯定又要涨了。哦，这家1800了……哇，2200，真敢要……3600？他怎么不去抢？”
“你应该喜欢这个作者很久了吧。为什么一直没买呢？”妮可不解。
余言划着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按下了锁屏。答案当然只有一个：余言没有钱。
余言毕业工作两年，在一家建筑类设计公司的行政部工作。日常工作内容主要是文书类及公司的公众号内容的编写更新。每个月四千多的工资，扣除掉和妮可平摊的房租一千元，原本应该还有不少剩余。平时并不是大手大脚的余言，每个月生活费其实不足千元，但存款却几乎没有。
只因为她把大部分收入，都供给了自己的男朋友周良。
“你不会又把积蓄给了你男朋友了吧。”妮可皱眉看着余言，十分严肃的说。“我总觉得你的这个男朋友，不是很可靠的样子。”
“不要这么说他。”余言有点生气的打断。“他只是……第一次考研失利，有些受挫。现在不是也在一边工作一边复习重考了吗？”
妮可抿了抿嘴唇，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至于要跑去外地工作吧。”
“他说是想换个环境，排除各种影响的话，应该能更好的重新开始。”余言戳着餐盘里最后一点饭食，有点缺乏胃口，“他的工作是给设计公司老总做秘书。以前意气风发的学生会主席，去给人做拎包开车门的工作，也是够委屈了。他的工资，自己的门面要打点好就很不容易了。他又给家里放了狠话，不混出人样来不回去，也不能低头要家里的资助。上课啊买复习资料这些，还有生活上的，我能帮的就帮帮他吧。”
妮可很是不屑：“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余言只能苦笑。
“所以，这个你打算怎么办？”妮可指了指余言黑屏了的手机，“平时各种品牌的限定款就经常被炒的价格爆高。你都说正规平台的价格在出停产通告后开始上涨了。如果是其他商品我觉得还好。有你那个‘鹿老师’的BUFF加成，你说，会不会涨的更夸张。”
余言无奈的扒完了最后两口饭，筷子一丢，道：“我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看看跳跳屋之类的二手平台，有没有转让的。也许有人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正在按照以前的价格转让呢？”妮可灵机一动，提议道。
“二手啊……”余言有些犹豫。
她这个人，其实是有点小洁癖的，对于别人用过的二手物品，多少有点排斥。
妮可很严肃的看着她，认真的说：“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信息刚出，我说的可能是存在的。而且钢笔，又不是吃的穿的身上擦的化妆品。就算你有点那种毛病，回来拿消毒巾好好擦擦也就行了吧。”
于是，两个人后面三天的午休，都花费在几家大型二手网上平台上，搜索着相关转让信息。
终于，妮可先搜到了一家，正在出售酒红色款的Gft-199。
“鹿老师常用的是黑色款啊……”看了信息的余言又犹豫了起来。
妮可一拍她的背，说道：“你可想清楚了，买二手不是你在网店里买一手，还能挑颜色的。而且看看，卖家说，是因为外包装遗失，而且只有八成新，又是定制款，笔夹部分刻过字，所以才按照1200包邮的价格转让。咱们之前也看了好多个转笔的了吧，有包装又非定制的都已经跟着涨价了。再说了，你买笔是要用，还是供起来的？”
“还是会用的吧……”余言有点不确定的说。
“会用，你就图个好写不就行了。你家鹿老师难道是图黑色比红色好看的吗？再说了，你一个小姑娘，用这种洋气的颜色刚好，学什么老男人用黑漆漆的颜色。”妮可撇嘴。
余言跳起来，笑着锤了妮可一下：“不许这么说我家鹿老师。”
到底，妮可还是说动了余言，和卖家沟通了一些事宜，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在三天前，工资刚发的当天，余言拍下了这只酒红色的Gft-199。
包裹是今天中午到的。一下午，余言都在时不时摩挲着这支笔，它外表的美已经足以让余言沉迷。
然而，基本上无纸化办公的环境里，就是有笔也是用中性签字笔，并没有可以让她灌墨试写的条件。压抑着急切，下班回到租住屋，余言撇下目瞪口呆的妮可，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下单那天就特意去购买的墨水，直接灌入了这支在办公室里，就已经擦拭过好多次的钢笔。
深吸一口气，余言拿过桌上的拍纸本，试着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咦，这是哪里？”两字刚落，余言背后，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自己的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这样的事情，太过骇人。余言一下站起来，猛然转身，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身后一个一脸像是没睡醒的男人，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正打量着余言的房间。
这个男人的身体，是非常识性的半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