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
那天，在公司门口碰到溪溪，她正牵着那只名叫花儿的狗在玩，玩得很开心。我问道：“你起来得这么早呀？哎，溪溪，我那份计划书呢，你看了没有，你帮我推荐给李总了吗？”
溪溪蹲下去摆弄小狗，对我爱理不理的样子，说：“你只关心你那份计划书，从不关心一下别的事，有些事可能比你那计划书还重要吧。我想，只关心自己的人，难道还会有别人去关心他，去帮他吗？你那计划书的事，最好你自己去问李总吧。”
从她的话里听得出，觉得我应该常去看她。可我不但没去看她，反而还躲着她，溪溪是什么人？她可不是傻子，难道这点都看不出，她还是溪溪吗？换个角度想，她现在生我的气很正常，要是她不生气反而觉得不正常了。她要我去问李总，我怎么去问呢？说真的，我这段时间最怕见的就是李总了，有事必须要见他时才会去，说完事就走，没事时一直没去找过他。我说：“溪溪，你今天怎么了，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呀？”
溪溪站起身，牵着花儿边走边说：“我整天过着吃穿不愁神仙一样的日子，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呀？有这花儿陪我，我很开心的。我呀，心疼这花儿可没白疼，它可比人好，懂得心疼人，懂得整天哄我开心，你说我还不知足吗？”
自从我那次去找她后，再也没去找过她了，就像我们有什么过节一样。说她在恨我，不像；说她在生我气，也不像。她今天到底怎么了，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我突然觉得是不是有点儿对不住她，或者说我显得有点儿无情无义。
我正想和她说明原因，以消除她对我的误会，我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我也是很重感情的，对爱也是很专一的。不说别的，这些年我见过的美女也不少，追我的女人也有，我从没动过心，心中只想着鸽儿。
可溪溪已牵着她的花儿，从厂区走出去，到厂外的一个小广场上遛狗。我回到办公室，却坐不住，总觉得对不起她，觉得我这样做，是在伤害一个对我好的女人。我又走出办公室，站在二楼的办公室门口能看到她的身影。她遛狗的那个小广场上有很多人在散步，有的人舞剑，有的人跳广场舞，也有很多的女人在遛狗。那些小狗在女主人的身边欢快地跳跃着，有的狗并没牵着。渐渐地溪溪的身影也消失在那人群中。我真搞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喜欢遛狗？是她们太寂寞，用遛狗来获得一种快乐和安慰；还是她们闲着无事，用遛狗来消磨美好的时光。或许狗是她们的精神寄托，因为她们也像溪溪一样认为狗是忠实的，不会去欺骗善良的女人，还能懂得怎么让主人开心，所以她们喜欢狗。
我听人说过，女人养狗是一种情感寄托。也许出于狗的本性，它每天不知疲倦地讨主人的欢心，为了博得主人的一笑，它愿意做出千姿百态；为了博得主人的怜爱，它无条件地忠实于自己的主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渐渐地，女人把所有的情感都系在狗的身上，不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了。无意中的想象，我似乎明白了溪溪为什么遛狗，也许狗比人更懂她。
二
不一会儿，李总叫我去他办公室。我当时心里很紧张，但还是给自己打了打气，心想：我为什么怕见他呢？我又没对不起他。
李总见我来了，叫我坐下，十分客气地给我倒了一杯水。他说：“前几天，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市里有一家大型企业，他们的职工俱乐部要新增一个健身项目，正准备购置一批健身器材。我想，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我们公司的健身器打进去。虽然，这次他们购进的数量不是很多，但可以打进市场，对以后的销售肯定是有好处的。”
我听后明白了，原来是想让我去把这个事情办好。我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他找我不是因为其他的事，从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上看，他还不知道我和溪溪的事。不然，他还会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吗？就是再能装的人，怎么装都不会装得这么像的，这下我就放心了。但我却装着不明白似的问道：“李总，你的意思是？”
李总看了看我，显得有些激动了，仿佛因产品滞销一度陷入困惑中的他，又看见了曙光，他说：“虽然，我们的健身器积压太多，这只是还没有打开市场而已。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肯定会被消费者接受的，会有更多的人用我们的产品。刘大为呀，你要看到，现在人们吃穿不愁了，都把锻炼身体放在第一位，我们的健身器会大有前途的，你一定要有信心。”我明白李总的意思，真希望他那些高谈阔论的话早点结束，快点进入正题，不是我没有耐心，而是他的这些话我听得太多了。
幸好这时，办公室小刘走过来说：“李总，电话。”
李总问道：“哪里打来的？”
小刘说：“他说是县工商局的。”
李总一听，马上走去外面的办公室接电话去了。我这才松了口气，这个电话早该打来了，要不然，我还要坐半天也说不定。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是在给我鼓气，因为最近公司销售情况不好，我作为销售科长有些灰心，每天都没精打采的。平时，他又没时间单独和我交流，今天就借此机会，给我鼓鼓劲。
李总接了电话回来后，再也没先前激动了。他坐下后，喝了一口茶说：“这样吧，你今天下午就去市里那家大型企业，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让他们购买我们公司的健身器，数量多少都行，就是一定要让我们公司的健身器进入他们的企业。人家是有几千人的大公司，如果有人用了说好，一传十，十传百，那我们的产品还怕没有销路？”
我说：“好，我吃了午饭就去。”
李总说：“不是你一个人去，我想叫你们销售科的小李和你一起去。”我一听，愣住了，觉得李总是不是在怀疑我的能力，或者说我根本办不好这事？我想未必，难道我还不如小李。李总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只说：“就这么定了，你和小李一起去，这事只能办成，不能失败。”
三
我也无话可说，回到办公室，我就把下午我们去市里出差的事告诉了小李，她笑着说：“哟，刘科长，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叫我和你一起去出差办事了？以前呀，就是想和你一起去也好像没门似的，今天你却主动安排我了，是不是最近心情有点不好？”
我一本正经地说：“别胡说，我跟你说的是正事。今天下午就动身，去市里那家大型公司，一定要让他们企业的俱乐部买我们的健身器，这是李总安排的任务，必须完成。”
小李听后，却不以为然，她说：“你卖东西给人家，总不能强迫人家买吧，他万一不买我们的，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刘科长，你说是不是？”
小李说得也有道理，虽然她说话时总有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但她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也是很能干的女人。尤其在销售方面，几乎每月都能超额完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完成的。就是最近，销售科的大部分人都没完成任务，可她仍超额完成百分之二十，让销售科的人都羡慕她，有的人更是嫉妒她。我说：“我们这次去，就是要想方设法去做工作，要大力宣传我们的健身器，就是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购买。李总还说，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小李说：“明白了，那我先回家准备一下。”
我看着她，整天把自己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还不够呀？还要回家准备，那还准备把自己打扮成个啥子呢？我说：“我说小李，你整天都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妖精似的，还要回去打扮呀？真搞不懂，你们女人为什么这么爱打扮，要是把打扮化妆这些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就好了。再说又不是去好远，就在本市，今天下午去，明天就回来的，还准备个啥呀？”
小李笑着说：“哎，刘科长，我说你这人怎么了，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个形象吗？你们男人，就是不懂女人，好了听你的，我就不再打扮了，只换件衣服，还有女人必需的东西总得带上吧？”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叫她赶快回去准备，“下午两点，我在车站等你，别误了时间。”
小李听后也愣住了，伸出舌头做了个怪相问：“我们坐公共汽车去呀？刘科长，你这人在李总面前这么没面子吗？怎么不安排车送你，好不容易跟着你出差，却这么寒酸，真没劲！”
我说：“你不是不知道，公司里除了李总和老板娘各有一辆小车外，全是拉货送货的大车，总不能叫李总开车送我们吧？如果他要送，还要我们去吗？”
我知道小李是有意在逗我玩。她说：“那就叫老板娘溪溪开车送嘛，反正她在家也没事，不如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她去了你开心，她也开心，我们大家都开心嘛！”
我一听她提到溪溪，心里就紧张起来，心想，是不是她知道我们的事，要是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了。我说：“你别废话了，快回去准备吧。”
四
下午我早早去到汽车站把车票买好，可左等右等小李还是没来，我真有点着急。这些女人真啰唆，又不是走好远，这么拖拖拉拉的。今天只是去市里，要是出省出国，不知她会打扮成什么样子呢？眼看快两点了，我便跑去车站门口看，终于看见小李来了。
我一看她来了，十分着急地说：“你怎么才来，都急死我了。”
她好像没当回事，笑着说：“你急个啥嘛，我是完全按你的指示办。刘大科长，你的性子也太急了点吧，动不动就生气，这对你的身体不好。再说，你不是说两点吗，我算准时吧？”
我一听又好气又好笑，真想再批评她几句，以消消心中的气，但看她十分开心的样子，就不忍心了，只说：“你看我都急成啥样了，去市里的车是长途车，上一班车刚走，如果再错过了，又要很久才有一班的。我说你呀，怎么不早点来呀，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小李不服气地说：“哎，刘科长，你安排我是两点在这儿等的，我来没超过两点，对不对？我能像你这样吗，芝麻大的事也像天大的事一样，急来急去，你来得早，那是你的事，别反倒来怪我了！”
我一看快到上车的时间了，赶忙叫小李向车站里的检票口走去，说：“好好好……你有理，都是我不对。快进站上车了，车马上要开了。”
小李做了一个调皮的笑脸，有一种小孩子那种顽皮样儿，说：“这就对了嘛，明明是你的错，就别怪别人了。”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着，挨着我坐着的小李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摆弄她的手机，时不时弄出一些音乐声。由于她坐在靠窗的里面，她不管不顾，只低头弄她的，而我却坐在外面，得时刻警惕别人的手伸进我的兜里。因为我的手提包里还装有大笔现金，这些费用是除了我俩的路费和住宿费，还有准备请客送礼拉关系的钱。
由于我们乘坐的公共汽车是很久才有一班去市里，所以车里不光是坐满了人，就连过道上还站着一些人，看起来车上就显得拥挤。
前排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跟同样很漂亮的几个同伴大声谈论整容隆胸的事，也许是话题敏感，似乎触及全车人的神经。虽然离我最近显得很吵，但我丝毫不觉得是噪音，反而耳朵痒痒的。因为她们说话的声音脆脆的，听起来很舒服。
不知小李问我一句什么，我却没听见，她回头看了看我，见我这么认真地听美女说话，她生气地大声叫道：“哎，刘科长，你又不是女人，你怎么对整容隆胸这么感兴趣呢，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变态呢？”
正好这时汽车的喇叭响个不停，虽然她说得大声，却似乎没有其他人听到。我赶忙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了，我听不听关你什么事？”小李说：“我在问你，你和那公司联系好没有，我们这时去能不能找到具体经办人？”
我笑了，以为她有啥大不了的事，原来是问这个。我说：“这个你放心，我出门时就与他们公司的采购科王科长联系好的。哎，我说你怎么了，都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小李听着，愣了愣，她看了看我，说：“我在你眼里就这个形象？我说刘科长，我比你成熟得多。你呀，才是那种小孩样儿，做事一点也不稳重，还得好好学学。”
我说：“你叫我跟谁学，是跟你学？”
小李说：“你说呢？”
随后，我们再没有说话了，她仍旧玩她的手机，我仍看着车厢里的人。
不久，耳畔传来轻微的鼾声，发现小李已睡着了，她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呢？也不知她在装睡还是真的睡着了，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我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惊醒她，让她就这样靠在我肩上睡。不知为什么，我此时也开心地笑了。
五
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颠簸后，汽车到站了，我们下了车，打车来到那家公司。可那位分管采购的王科长这时不在，办公室人员就叫我们等会儿再来。我有些生气了，明明我出门前和他联系好了的，他也说在公司办公室等，怎么却不在呢？但我还得忍住气，人家毕竟是大公司的科长，他哪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来找他联系业务的人多的是，他能不财大气粗的吗？
小李却有些不愿走了，只想在他们办公室坐会儿。但那位办公室人员有点不愿让我们在她办公室坐，她可能在忙工作，怕我们打扰她。我说：“好的，王科长回来了，你叫他给我打电话，我们是他的朋友，有事想找他。”
那位办公室人员说：“好的。”
我们走出了那家公司的办公室，便在他们公司所属的厂区里转转。厂区里很大，车间里工人们正在忙着干活，机器的轰轰声响得很有节奏。走过生产车间，到处都很干净整洁。包括办公室、生产车间和仓库等区域，都有绿树、花草，从这里就能感受到大企业的精神风貌。它不仅可以让参观者产生良好的印象，更主要的是让员工在一个清洁、整齐、优美的环境中工作，其安全性才能得以保障。
小李再也不愿转了，就在那花坛边的椅子上坐下，抱怨地说：“我真不该来，坐在办公室里多舒服，偏偏来这里受罪。我不想转了，要转你自己转去，我跑这么多年业务，还从没像这次这样，被人赶了出来等。你说说，她是什么素质，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我安慰她说：“好了，别抱怨了。人家毕竟是大企业，每天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她们招呼得过来吗？如果都把心思放在招呼和陪客人上，他们还能做好事？再说，我们来的目的不是人家对你怎样，是我们怎样才能把事情办好。”
其实，我嘴虽这么说，可心里仍觉得受气，要不是李总点名要谈成这个业务，我肯定转身就走。搞销售就是辛苦，尤其是和大企业谈业务更是难。在这个多元化的社会中，什么人都能遇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销售职业，一个很大的范畴就是想方设法将自己的产品销售出去，真正含义也许一般的人是不可能体会的，因为它的“苦”让很多人畏惧，因为它的“累”让很多人不敢轻易去尝试。
转了好久之后，我们的手机始终都没响，我看了看手机，说：“现在都快下班了，怎么还没有王科长的电话，我们再去厂办公室看看，不然下班后就找不到人。”
等我们来到办公室后，一打听才知道王科长早就回来了。那位办公室人员说：“我跟王科长说了的，也把你的名片给了他的，他没打电话给你们？”
小李说：“没有，他没打，你怎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呢？我们也等得很辛苦的啊。”
我赶忙说：“别说了，小李，也许是他们太忙，都忘了这事。请她带我们去找他，马上快下班了。”
她听我这样说，起身就带我们去到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到了门口她喊道：“王科长，有人找。”
王科长走了出来，看着我们，愣了愣说：“请问你们是？”
在我们说明来意后，王科长似乎明白了什么，变得客气起来说：“请进，进来坐！”
他给我们泡上茶后，就和我们聊起一些他们企业的俱乐部准备要购一批健身器的事，但他却没明确说要购哪种健身器，也没说要购哪个公司生产的，更没说要购买多少。聪明的小李岔开话题，试着与王科长谈起最近看国际足球赛的事。
小李说：“一年一度的意大利足球球星招聘和转会交易会，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足球球星市场。三级球队的负责人及球星经纪人，在这里把球星当商品卖出去买进来，生意十分红火。市场占地1.3万平方米，设施相当齐全。”
王科长听后，连连点头：“对对，我前几天看新闻才知道的。”
小李继续说：“王科长，你知道不，在法国和摩纳哥的国境线上，有一个足球场，分属两国所有。这个球场本来是摩纳哥修建的，后来在划分国界时，国境线正好从球场通过。谈判后达成协议：两国各占球场的一半和一个球门。”
王科长仍开心地笑着：“看不出呀，小李，你懂得的足球趣事，比我多。我虽然是个足球迷，但在你面前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李说着一个个关于足球的趣事，使王科长非常高兴，也让先前有些生硬的气氛变得融洽了许多。
眼看快到下班的时间了，我说：“王科长，小李还没说完呢，难得你们有共同语言，不如我们出去吃顿便饭，好继续聊聊足球。小李，你说是不是呢？”
王科长有些不想去。他说：“吃饭就算了，我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谈嘛。”
小李走过去，拉着王科长的胳膊就往外走，说：“王科长，走嘛，都下班了，还有啥事呢？我保证我们今晚只聊足球，不谈工作上的事，行了吧？”
小李这么一拉，又这么一说，王科长答应了说：“好，好，我去，我还真想听你说说关于足球这方面的趣事。”
小李边走边说：“还有一个足坛趣事，王科长，你肯定没听说过，欧美各国的不少足球运动员极其相信护身符会给自己带来好运，各个球员的护身符各不相同，五花八门。”我不知道王科长不知是真听得入迷，还是因为小李而觉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