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油菜花与苜蓿

春天来了。

几乎整个春天油菜花都在开，黄灿灿的，铺天盖地，围绕着村庄，夹护着小路。沿阡陌行走，放眼都是鲜亮活泼的黄色，鼻子里花香浓浓，耳朵边蜜蜂嗡嗡。沟里面还有桃花杏花点缀一下春天，沟上面的平地却几乎是菜花一枝独艳，它就这样无拘无束、舒展大方地开着，一直开到杏熟了，麦子也快黄了，它才恋恋不舍地收了灿烂无比的笑脸，化作细小卑微的菜籽，等待下一个轮回。

油菜花开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蝴蝶，好像只有蜜蜂吧。但我的印象中却是有蝴蝶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在看不到尽头的花海中飞逐嬉闹，那情景翩然如梦，又倏忽如在眼前，扑蝶的孩子男女都有，跑得脸上带汗，红扑扑的，两手倒持脱下的外衣，向蝴蝶停脚的花上猛盖过去，往往蝴蝶没扑到几只，衣服上早染满了绿色与黄色。绿色是油菜茎折断时流出的汁液，黄色是泥土的颜色。

其实油菜花虽然看起来美丽，在其中扑蝶却不适宜，最好的扑蝶去处是苜蓿地。但那要等到夏末才行，夏末苜蓿就开出了紫色的花朵，蝴蝶成群结队在其上蹁跹，苜蓿又不怕踩踏，因此，扑蝶的孩子成群结队在地里疯跑着、滚爬着，嚷叫着，男孩子舞着背心抽打，女孩子则小心翼翼用手去捏，而蝴蝶是如此之多，怎么扑也扑不完，仍旧满地乱飞，五彩斑斓且轻灵柔美，翅膀闪动着，悠悠然在满眼绿色里不紧不慢地上下飘飞。

苜蓿地另一吸引人的地方是黄鼠。黄鼠喜欢在苜蓿地里打洞居住，但它怕水，大些的孩子不喜欢扑蝴蝶，爱逮黄鼠。他们就手中拿了水瓢，肩上抬着大水桶，从家里运水到苜蓿地，要灌黄鼠。水桶好重，压得孩子们走路也趔趔趄趄的，他们就走一程歇一会，终于走到苜蓿地时，他们便急急忙忙放下水桶，欢天喜地四处寻找黄鼠洞。苜蓿地里拳头大小的洞口不少，孩子们在感觉最有可能是黄鼠居住的洞口停下，大家用瓢舀了水，小心翼翼地灌入洞中，一大桶水将完的时候，洞内也就基本被水灌满了，洞口处水汪汪的。孩子们围成一圈，弯着腰目不转睛地看着洞口。不一会儿，洞口就会浮出几只癞蛤蟆，孩子们立刻大喜，抓而绕腮，说：“黄鼠就要出来了，蛤蟆来探路了。”用小树棍将蛤蟆挑起来扔到一边，约莫再等一盏茶的时候，被水浸得晕头转向、肚子也因喝水太多而圆鼓鼓的黄鼠就浮出了洞口，于是被孩子们顺利的俘获。

不过，灌过水的黄鼠洞往往被蛇占领，有时没有选好鼠洞，正灌水的时候蛇就出来了，弄得孩子们大为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