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歌声明月寄哈达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哟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
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
我在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在乌鲁木齐到伊宁的途中精河境内，有一处敖包，距精河县城8公里。这个敖包对于当地蒙古人有着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从2010年7月起开通的伊宁至乌鲁木齐的火车，在敖包专门设立了一个站点，方便游客观光瞻仰独特的蒙古族文化胜地。每当从乌鲁木齐回伊宁经过这里，心中就有一种按捺不住的起伏——快到家了，看到了这个敖包，就看到了希望。
《敖包相会》是《草原上的人们》的一首插曲。《草原上的人们》是根据蒙古族作家玛拉沁夫短篇小说《科尔沁草原的人们》改编的电影，讲述的是20世纪50年代初期，内蒙古草原上的牧民为建设更加美好的草原而辛勤劳动的故事。玛拉沁夫既是小说的作者，又是《敖包相会》这首歌词的作者，歌词经另一位编剧海默修饰润色，最后由达斡尔族作曲家通福编曲创作完成。为了使歌曲能够反映大草原的优美风情，通福在他的故乡呼伦贝尔大草原体验生活，并根据海拉尔河畔流传的一首古老的情歌，最终为《敖包相会》谱下了旋律。这首情感真挚淳朴而略显青涩的民歌旋律因为融合了古老韵律和个人亲历的生活情感，因为具有动人的意象和优美的民歌风格，在民间得到广泛传唱，并成为一首象征蒙古族爱情故事的经典民歌。
辽阔的大草原上，蒙古族人们面向苍天祷告，通常要选择离天最近的地方，而最次也得是高坡。人们在祷告之后要献上哈达，并捡一块石头压住，象征着自己心愿的哈达和石头就永远留在了这里。然后，下一个途经这里的人会以同样的方式下马礼拜。随着岁月的增长，数十年、数百年以后，草原上无法计数的小石头堆积成的石头堆，就成了一座座小山一样的敖包。
敖包，又叫鄂博，蒙语“堆子”的意思，一般是堆石成台，而在沙漠中则用柳条堆成。这样的石堆最早本是用作道路或界域的一种标志，后来演变成为祭祀山神和路神的地方。
礼拜敖包，有很多种仪式。其中之一，要顺时针走三圈，心中默祷，然后再献哈达，放石头，他们所坚持的信念就是心诚则灵。据传说，当年成吉思汗兴兵之初还是一支弱旅，被敌兵追赶到一座长满柳树的小山里，追兵到了山前忽然迷失了方向，绕山跑了三圈，无功而返。成吉思汗认为，这是山神保佑他大难不死。后来，成吉思汗东征西伐，每到一处，都要堆土为丘，插上柳枝，祭拜山神，祈求上苍的庇佑。
牧民们每年在六七月进行祭敖包仪式，仪式结束后，会举行传统的赛马、射箭、摔跤、唱歌、跳舞等娱乐活动。这种活动被称为“那达慕（蒙古语娱乐、游艺之意）”大会，是蒙古族古老的传统盛会，也是蒙古族人民欢乐的节日。
那达慕大会不仅是蒙古族一种精神的大会，也是姑娘小伙子相互表达爱情的平台。游牧民族的一个生活特点就是比较分散，人们彼此间的相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那种稍微大型一些的家族式聚会，在漫长的夏天，基本不太可能。这样一年一次的大型节庆聚会自然为青年男女提供了见面和交流的机会，爱情也在这样的时刻碰撞出火花，他们趁此机会躲进草丛里，谈情说爱，互诉衷情。
一个关于敖包相会的凄美传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对青年在那达慕大会上一见钟情，分手时相约来年再相会。但后来天各一方，音信全无。他们互相思念，就对着天上的月亮倾诉。歌词中“十五的月亮”不是特指八月十五，而是指每个月圆的时候，象征着这对情人之间的思念绵延不绝。几年以后，历尽艰辛的小伙子终于找到了心爱的姑娘，而姑娘已抑郁而死。小伙子坐在姑娘的墓前，仰望夜空，歌词中那一句“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其实就是这位小伙子对自己钟情的姑娘永远的呼唤。
如果在草原的敖包前遇上有月亮的夜晚，借着纯净的月色，充分勾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段深藏心中的真挚情感，来表达已被另外的男人盘起了长发的姑娘的怀念，那么，这首歌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情感倾诉的载体，这时候唱这首歌曲，必定会产生一种如诉如泣、忧伤欲绝，令人心弦颤抖、灵魂震撼的效果。
这是一次漫漫的长途跋涉。在草原行走，阳光温暖地照在旷野上，时间在这里慢下来。牧人骑着马吆喝着自己的羊群在缓慢地移动，羊群缓步低头边走边啃吃草叶，几只狗走在羊群的周边，偶尔会对脱离队伍的一只羊发出警告，或者驱赶回队伍。此情此景，我感觉自己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上了一个高山坡，山脚下的风景清晰可见。我们开始走在碎石铺成的路上，一些杂草从碎石缝中长出来，填补了这些道路的孤单和寂寞。几只鸟停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草尖上，见有人过来，打量一番，“嗖嗖”就飞向蓝天，欢叫着落在了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路边有三幢房子，一些草料整齐地堆放在一个棚子上。阳光照着白色的墙面，熠熠闪光。这样的季节，牧人已经去了夏牧场或是别的地方放牧，没有狗叫，也没有牛哞羊咩，没有看见淡蓝的炊烟从屋顶的烟囱升起。
我们在一处更高的高坡上坐下来，顺便拿出随身携带的馕等食物为自己补充体力。在我的周围分布着一些简单的东西：石头、野草、灌木，以及一缕细细的清流，偶尔会有一只鸟儿飞过来，它们也许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些单调而朴素的意象让我在这大山深处获得了孤独而宁静的休息。
朝自己来时的方向望去，绵延的群山上面，白云悠悠，山尖薄雾弥漫，山下无数条溪流汇成的小河水滔滔远去。有时，还会传来“咕咚”一声，打破了小河单调而洪亮的滔滔之声，也许是石块上脱落的碎石掉进了河里，也许是一块巨石的突然滚落，这些瞬间的插曲不过是这条河上单调的回声。这时候，天空飞过一只鹰，在河谷的上空低低地盘旋，河谷里的一片石头滩地上投下它的影子。那个滩头高地上有一个硕大的石头堆，上面插着许多树枝，有的树枝还长出了绿色的叶子，枝头上挂着一些在风中摇曳的布条，这些布条在岁月的风中见证着沧桑和匆匆旅人来去的片刻驻留。
就在我沉思凝神的瞬间，一群小小的黑点正在从远处的天空向这里靠近，越来越近，一群乌鸦就这样出现在天空，它们“呱呱呱”的叫声，打破了整个山谷的宁静。人们总是对于乌鸦抱有谨慎的态度，认为它们象征着死亡，此时此刻，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绪。很快我便觉得，在这荒野之地，乌鸦无疑也是这里的居民，竟然也如此美丽。
带着一种虔诚，我来到了石堆旁。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古老的敖包。这个石堆有两米多高，看得出，几天前曾经有人来过这里，四周有牲畜踏过的痕迹，一块新鲜的石头下面压着一块白色的哈达。我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山风吹拂我的脸庞，这个石堆虽然极度冷清，只与云彩为伴，与山石、野草为伴，但在岁月的长河中，它的存在是值得人们尊重的。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我和同伴从不远处的河边找到一块我们认为满意的石头，并借助河水冲洗干净，我们把这块石头抬过来，放在了石堆上，虔诚地行礼、祷告，虽然没有香火，也没留下哈达，但我的心中升起一种温暖和踏实。
翻开手机，发现当天正好是农历十七。民间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说法，而在山野，月亮似乎并没有开始变化，虽然此时还刚刚显现一些暮色，圆月已经从东面的山坳处缓缓升起，明亮而纯净。
面对明月，远处连绵的山脉，几只正在归巢的小鸟迅速鸣叫着滑过天空，不远处激越的流水，以及眼前这座巨大而充满隐秘的石堆，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思念是必修的功课。在明亮的月光下，思念可以让人产生甜蜜的忧郁，而歌声就是象征，象征着祝福，象征着洁白的哈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