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村前屋后的丝瓜花

张冬娇

初秋的乡下，最靓丽的风景，莫过于村前屋后的丝瓜花了。

檐前、路旁、田间、池塘边、篱笆墙头、草垛上，只要有适合的地方，就有它们明媚的身影。

沿着乡村的小路踽踽而行，一路的丝瓜花，就会带给你一路的惊喜。

有的就在你脚边的草丛里蹲着，笑嘻嘻地看着你，藤藤蔓蔓，攀石援草，匍匐前行，再绕几个弯，聚成一地的叶绿果青花黄。厚实得有几分劲道的杂草，疏疏落落地在丝瓜叶间伸出尖细的叶。叶子呈椭圆形，像一把把撑开的小伞。蔓儿伸向空中，如美女的兰花指，调皮地逗引着秋风。如果凑近去瞧，还会发现每一朵花瓣里，蜜蜂、蚂蚁和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此间忙忙碌碌。依然有儿时见过的小瓢虫，突然间张开七彩的翅膀。

有的就在家门前的一根竹竿上攀着，明艳艳，金灿灿，藤与叶绕成一柱葱茏，有小家碧玉般的秀美。有的人家在田埂上插了一排竹竿，竹竿上藤藤相缠，叶叶相叠，亲密得不留一丝缝隙，形成一面厚厚的绿墙。叶儿与藤蔓间，一朵接一朵的丝瓜花，像一个个小太阳，次第点缀其间，明晃晃地，辉映着这个季节特有的素朴和静谧之光。

有的藤蔓沿着篱笆墙，一路蓬蓬勃勃，开花，结果，再开花，再结果，没完没了，无穷无尽。齐白石有幅画丝瓜的画叫《子孙绵延》，画面上黑墨铺开，上有两根结好的丝瓜，还有一些未开好的花骨朵儿，寥寥数笔，用来形容丝瓜顽强的生命力，再恰切不过。

乡人无闲时，农忙过后，土里的花生就熟了。芝麻、红薯、棉花、玉米都等着锄草施肥呢。秋阳依旧灼人，蝉儿依旧长鸣，蹲着或弯着劳作久了，就直起腰来歇口气，抬头擦汗之际，见那丝瓜花像善解人意的姑娘，笑吟吟地对望着，一直望着，直望得人眼里有了柔意，脸上有了笑意，全身又有了使不完的劲儿。

农活干得差不多了，该回去做饭了。主人顺手掐一把丝瓜花，洗净，切碎，可以炒鸡蛋吃。再摘几个细嫩的丝瓜，切成薄片，和蒜瓣、红辣椒一起爆炒，红的、白的、绿的汇聚一起，未尝其味，已是醉人。丝瓜长势太好了，又有了两条老去的丝瓜，青皮已成褐色，那就挂在檐下风干吧，到了冬天，剥去褐皮，敲下丝瓜籽，剩下网状的丝瓜络，可以用来洗刷锅碗瓢盆，又环保又不伤手，是天然绿色的产品。

秋阳当空，凉风习习。人家的院子里，晒着刚出土的花生。丝瓜棚上，一朵朵丝瓜花儿就像调皮的孩子，伏着、仰着、蹲着、顾盼着、相背着，各具其态，天然成趣。鸟雀在屋后的竹林里叽叽喳喳闹得很欢，时而有花蝴蝶在林中翩翩而来，绕着丝瓜花儿转几圈，又翩翩而去，一个大肚的蜂子在空中“嗡嗡嗡”地停顿了下，又迅速地掠过几朵丝瓜花，最后钻进一朵花的花蕊里。女主人坐在丝瓜棚下，“呱——呱——”地刨着丝瓜皮，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她的脚边，一只猫儿睡得正香，两只狗儿蹲在旁边嬉戏玩耍，小鸡们在篱笆墙边觅食……好一副惬意的农家闲适图！

平常人家的日子，大抵如此，素朴得像一朵丝瓜花，安静平和地守着不温不火的光阴，享受着世间朴实安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