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乡村的初夏
张冬娇
乡村的初夏,真是充满了童话色彩。
就如一支如椽之笔,蘸了各种绿色颜料,深浅不一,随意涂染几下,不久前还枯黄的世界,忽地就变成了水汪汪的绿水晶。天空是蓝绿的,一个一个乡村,隐在一团一团的嫩绿中,翠得亮人的眼。大地的每寸表皮,都覆盖了深深浅浅的绿。
在这个水汪汪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忙碌而欣欣向荣的。
布谷鸟叫得很欢,青蛙不甘寂寞地“呱呱”几声,“扑通”一声跳进水渠里,牛在田埂边大口大口地吞噬青草,蝴蝶飞来飞去,无数的昆虫在田野上方忙忙碌碌。广阔的田野里,水稻在使劲地吮吸水分,稻叶争先伸向空中。杂草把一冬的能量全部释放,纵横交错间恣意张扬着生命的绿。
菜园里,辣椒苗已长成笼兜的树,整整齐齐的很有绅士风度。为了防止烈日蒸干土里的水分,一位古铜色肌肤的老伯,正把割来的茅草铺在刚浇过水的辣椒兜下。做着这些,他的面容平静温和,动作娴熟轻柔,就像对待自己的子女。不远处,花生苗破土而出,勾勒出一条条嫩嫩的绿线。茄子秧苗柔柔的,对着主人张开笑脸。主人旁边,豆角蔓爬上木桩,伸向空中,侧身偷偷地瞧着它的主人。风来了,就趁机拂两下主人的头。西红柿树高高低低,有点放荡不羁,最能体现浪漫主义色彩。
坐在门前坪里,阳光从水分饱满的树叶间射下来,束束光芒里也饱含了水汽。阳光中有春天的柔媚耀眼,也有夏天的灼人刺眼,初夏阳光的韵味,就介于二者之间,似有似无。
铺了一层沙砾的地面,长满了各种杂草。因门前高大樟树叶的荫蔽,它们显得疏朗有致。狗尾草永远地弯下了它柔软的头,红兜草根还是那样红得很有内涵。
薄荷以树的姿态高高擎出身子,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草儿相扶相携成亘古不变的记忆。千年不变的风从树叶间屋檐下长驱而来,你明显地会感觉到它变得凉爽了、轻柔了。风拂过脸上、脖子、手臂上的绒毛,痒痒的觉得很惬意。你会听见从摇曳的草儿内心发出的笑声。这个时候,有种东西就会从骨节间款款而来,这便是永恒的夏天的味道。
屋旁的树荫里,邻居的大娘正和回娘家的女儿在一条麻凳上打苎麻。麻刀“哗——嘭——”地很有节奏地响着,她们用纯粹的方言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话。对话的内容和纯正的乡音,很容易使人回到遥远的孩童岁月。故乡还是这个故乡,人的容颜变了,物换了,但这块土地总有某些东西和季节一样已经嵌入灵魂深处,这就是我们的生命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