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卖光了
林羡把陶炉锅铲拎到摊位旁,在菜农那里买了一把青蒜,外加几个辣椒,然后去巷子外的河边。
洗好大蒜与青椒,她没急着回去。
在附近杂货铺买了酱油、黄酒还有二两饴糖,从伙计那儿打听到盐商的经销点,又去买了两斤盐巴。
再回到巷子里,老者看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不由得摇头。
“你这熟食都没卖出去,银子倒是先花了不少。”在老者眼里,林羡这样的姑娘,无疑不会过日子。
林羡微微一笑:“想套到狼,总要舍得孩子。”
说完,不再多解释,兀自给陶炉生火。
炉火生着后,林羡往锅里放了一勺鱼酱。
随着呲呲声传来,一股难以名状的鱼肉香在空气中弥漫。
鱼酱是用猪油炒出来的。
林羡拿鱼酱润过锅,将先前切好的肥肠倒进去,翻炒一会儿,等肥肠表层沁上油色,添上黄酒、老抽还有一小块饴糖。
随后,又把青蒜加入其中。
待到六七分熟,再撒上盐巴,继续翻炒一顿。
那是与猪肉爆炒截然不同的香味儿。
太阳一照,越发让人垂涎三尺。
一时间,巷子两边摆摊的人纷纷循香探头。
老者紧挨着烧菜的陶炉,呼吸间,全是肥肠被爆炒的酱香,又因为有些日子没沾肉腥,哪怕早上出门塞饱窝窝头,这会儿,也禁不住地饿了。
锅里的青蒜炒肥肠,可以说色香味俱全。
老者嘴里唾沫不断分泌。
他甚至觉得,达官贵人桌上的山珍海味,怕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猪下水,简直是人间至味。
老者摸了摸衣襟,瞧着林羡把炒好的肥肠盛碗,终于忍不住开口:“丫头,你这炒好的肥肠,我跟你买半碗,行不行?”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
正是卖掉半筐梨挣来的。
“这么香的肥肠,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闻到。”
老者数出二十个铜板,悉数放在林羡摊上,“我也没多余银子,只能买一点回去,跟我那老婆子一块儿尝尝。”
方才林羡去买调料,是老者给她看的摊。
林羡取过自己买来的一张油纸,把剩余肥肠倒上去,又用她向杂货铺伙计学来的折法打包好油纸,并着那二十个铜板递给老者:“先前您帮我盯着摊位子,我还没好好谢您,这份肥肠也就几两,算我请您的。”
“我那是顺便,哪担得起你这般谢。”
老者赧然。
倘若是寻常猪下水,他收也就收下了。
可这肥肠是与猪肉一样的价。
况且,还是炒好的肥肠。
搁在酒楼里,没半两银子都买不来。
林羡直接把油纸包放进他身旁的小篓内:“你要觉得过意不去,把您的柴刀借我使使。”
听林羡说要柴刀,老者马上拿了给她。
随后,老者挑了七八个梨,装到林羡的竹篓里。
林羡想着家里仨小的应该喜欢吃梨,也就没再还回去。
巷子里,有人家种的杏树枝干伸出院墙,林羡随手拗了一根细树枝,用柴刀削出几根‘牙签’,放在一个空碗里。
周遭好些人还望着林羡这边,显然都好奇炒肥肠的味道,却又不敢冲动地过来购买,猪下水的味道众所周知,生怕一个不慎被骗。
“那老头,十有八九是她找来的托。”
“可不就是托。”
不远处,卖冬瓜的庄稼汉与旁边摆橘摊的果农一唱一和地说开。
“这猪下水要是好吃,哪还轮得到她来卖,不过是拿青蒜遮掩猪下水的臭味……”
林羡只用牙签插了块肥肠给旁边老者,“吃猪大肠就得趁热,您尝尝。”
老者刚伸手来接,一道公鸭嗓的喝止先响起:“不能吃!”
林羡扭头,看到有小厮从巷口跑来,气喘吁吁地,刚到林羡摊前,他就端起那碗肥肠送到鼻下一闻,双眸随即发亮:“就是这个!”
说着,连林羡手里那块也抢过去。
林羡:“……”
“这碗东西我要了。”小厮丢下一块银子,转身就跑走。
老者望向摊前那块银子,咋舌:“这得有五两。”
话音刚落,又一个管家样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巷口。
他先张望一番,然后问边上摆摊的菜农:“刚才你们这是不是有人做菜了?”
那菜农就是先前卖给林羡青蒜的,当即往林羡那边一指:“就那个卖熟食的摊位。”
管家闻言,大步流星地过去。
林羡收起那块银子,正打算再做一个青椒炒猪肝,一位穿青色长袍、文人扮相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摊前,话也问得客气:“刚才那道香气四溢的菜,便是姑娘做的?”
“我刚才确实做了菜,是不是你说的那道,我就不清楚了。”
林羡未把话说满,中年男子却注意到摊上的猪下水:“姑娘是用这些东西做的菜?”
意识到对方也像先前的小厮一般,是来买那道青蒜炒肥肠的,林羡放下猪肝,改拿肥肠,熟练地切块,随后,捻起一块肥肠递给中年男子:“您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先尝尝。”
管家自然知道,这是猪大肠。
也是猪下水里最臭的。
实在难将这肥肠与先前传遍大街的香味联系在一起。
然而,想到老爷正等着,管家还是伸了手。
当他放到嘴里,别说臭味,一点膻味都不曾有,再看向林羡,他脸上掩不住的诧异:“姑娘竟知猪下水的祛味之法?”
“只是袭承了一些前人的经验。”林羡一边起锅一边说:“您刚尝的肥肠,四十文钱一斤;做成菜,三十文钱一碗,不过,只有四五两。您要的话,我就给您现炒。”
“要!”管家接话:“你给我炒一份肥肠,还有你摊上其它下水,我也一并要了!”
一个客人买走全部熟食,对林羡来说不是坏事。
毕竟,卖给一个人与卖给一群人,她得到的银子是一样的。
管家带上炒好的青蒜炒肥肠,又拎着一沓打包的猪下水,留了一锭银子,也没叫林羡找零,如来时那般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