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当铺
隔壁的房间门打开，白衣上点缀着几抹红色的穆雪晴走了出来，秀眉微蹙，自从出了赤雪城，她曾经活泼俏皮的一面便彻底不见了，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
“你们在吵什么？”
“那个，穆姑娘，也没太大的事情。”裘一醉扯开嘴角，露出两排牙齿，强行让自己面带笑容。
“吵完了？”
“吵完了。”
裘一醉见到穆雪晴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喜欢眼前这个女子，他便再也没在穆雪晴面前释放过自己的天性。
如今这个小矮贼一来，自己无赖模样马上就被释放了出来。
上一次自己的天性被迫收敛，还是自己在青莲剑宗，见到自己的师娘风紫漫的时候。
“既然吵完了，那便去楼下边吃边谈吧！”穆雪晴说着率先往楼下走去。
“啊？哦。”应了一声跟着穆雪晴下楼，又朝着小二大喊，“小二！我们在楼下吃，记得上菜！”
桑蓦然虽然不愿，但还是跟着下了楼。
左少谦看着穆雪晴的干练模样，不由得想起当初那个偷跑出家门的小小身影。
如今的穆雪晴俏皮模样都已消失不见。
“果然人都是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成长，但……我倒宁愿你继续当那天真无邪的穆家小妹。”
将房门关好，最后一个下了楼，坐在了穆雪晴对面。
“说说吧！怎么回事？”穆雪晴看着桌上的几盘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
“这个小矮贼，在街上故意撞我，想要偷我的钱袋，我是谁？我能被别的贼偷到钱么？那我就顺手偷了他的钱袋呗！”裘一醉说着说着，将脚抬到了凳子上，看了一眼穆雪晴，又悄咪咪地放下来。
“呐！你们都听到了，是他，偷了我的钱袋，现在还冤枉我是贼！”桑蓦然指着裘一醉说道。
“明明就是你先偷的我！”
“你说我偷你的钱，那请问，你钱丢了吗？”
“没有！”裘一醉理直气壮，“本大爷堂堂……能被你偷了不成！”
“那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个红色带着黑色纹理的钱袋？！”
“是……是啊。”
“那不就行了？！弄清楚了，你，偷了，我的钱袋，所以你才是贼。”
“明明就是……”
裘一醉话还没说完，便被穆雪晴打断，“把钱袋还给他。”
“我……”裘一醉看向左少谦，连左少谦都朝他点点头，示意其还回钱袋。
生气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钱袋，上面带着黑色的纹理，钱袋里还有一些碎银子。
桑蓦然赶紧将钱袋拿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又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黑色纹理，显然其并不在意其中有多少银两。
将钱袋收好，正要起身离开，突然又转过身来，对着裘一醉问道：“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身上有那么多石子？”
“关你啥事！小爷我就不告诉你！”
“嘁！不说便不说！我还不愿听了！”
桑蓦然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客栈，裘一醉却嘀咕道：“一大老爷们跟个娘们似的，又矮事儿又多。”
穆雪晴斜着眼看着身旁的裘一醉，眼神冰冷，简直和杀手一模一样。
“穆姑娘，不是说你哈！是我说错话了。”裘一醉又看了一眼左少谦，“怎么你俩待久了，连眼神都那么像。”
左少谦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穆雪晴，耳朵又红了，穆雪晴则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饭，但眼神中显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饭后，左少谦三人一齐去街上置办些行头，还要准备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站住！你这小贼，将我传家宝还来！”一个穿着破烂补丁衣服的书生，拿着一把扫把，追赶着一个猎户打扮的人。
“欸嘿嘿嘿！那不是小矮贼么！哑兄哑兄，管管闲事怎么样？”裘一醉兴奋了起来，看着桑蓦然被追着跑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左少谦询问的目光看向穆雪晴。
“那咱们去看看。”
桑蓦然跑到拐角，绕进了一条小巷子，甩开了那书生模样的人，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正准备离开，却撞进了悄声站在其身后的裘一醉怀里。
“又是你！”
“听说有人偷了别人传家宝被追杀啊，我特地来瞧瞧，没想到这个贼是你啊！”
“嘁！什么破传家宝，才当了五文钱！”
左少谦看着桑蓦然，拿出怀里的小本本写道：“传家宝的珍贵在于其意义。”
“他写什么，我不认字，你给我念念。”桑蓦然对着裘一醉说道。
“哑兄说，传家宝的珍贵在于其意义！你们疆城的怎么都不认识字啊！”裘一醉说道。
桑蓦然白了裘一醉一眼，没有理会，而是看着左少谦说道：“意义？”
“哑兄的意思是说，传家宝不一定值钱，但是每一个传家宝都寄托着祖辈对子孙的……情感！这就是意义。”
左少谦点点头。
“情感……”桑蓦然拿出自己的钱袋，眼里闪过一丝伤感，随后却被很好地隐藏起来。
“我知道了，我去当铺赎回来，还给他就是了。”桑蓦然带着三人到了当铺门口。
“掌柜的，我来赎回我前两天当的木簪。”
“木簪？”那掌柜的抬眼瞧了一眼桑蓦然的脸，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平平无奇的古朴木簪，“你说的可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
“一千两，你拿回去。”
“什么！？一千两！我才当了五个铜板，怎么赎回来要一千两？！”桑蓦然气急，声音变得尖细了些。
“五个铜板那是你情我愿，现在已经成了当铺的东西，那自然价格由我定。赎不起就请走吧！”掌柜的轻蔑地看了一眼桑蓦然，将簪子从盒子里取出来在手上把玩着。
“你！”
裘一醉抬起手，阻止了发怒的桑蓦然，轻轻撩了一下额前的发须。
“久恒当铺在其他城都有分号，当的东西拿上契，便可以高于原价两成的赎金赎回，怎么到了这疆城的分号，便改了规矩？”
那掌柜的眼神闪躲，将木簪放回了盒子里。
“契在这里。”桑蓦然摸了半天，总算是在衣服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有契又如何，一千两，爱赎不赎！”说着将盒子盖上，准备收回去，裘一醉一掌按住，那掌柜的抽都抽不动。
“行啊！既然赎金要一千两，那按照规定，你将那八百多两银子交出来吧！”裘一醉看着掌柜的笑嘻嘻地说道，“还是你觉得，你的命不值八百多两银子？”
裘一醉话音刚落，掌柜的便感觉到另一处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撞击着，仿佛有一只手将其捏住了一般，额头上开始冒冷汗，惊恐的目光看着左少谦的眼睛。
“杀手！一定是杀手！只有手上血淋淋的杀手才会给人这种感觉！”
“不！这，这簪子你们拿回去，不不收钱！”掌柜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颤抖着擦着额头上的汗。
桑蓦然赶紧将那盒子拿在手上，收了起来。
“欸！规矩还是要守的，在原价的基础上加两成，一共是六文钱，您收好嘞！”裘一醉将契放在柜台上，又摸出来几个铜板，令其一个一个地掉在柜台上，发出一下一下的响声，最后扬长而去。
“哑兄，刚刚配合不错哦！”
裘一醉伸出一个拳头，左少谦亦是伸出一个拳头，二者手腕撞击了一下，表示默契。
“这个掌柜的真是财迷了心窍了，喊出那么高的价格来。”桑蓦然说道。
裘一醉看了桑蓦然一眼，将手伸在了其面前，“给我看看。”
桑蓦然将手里的盒子房间裘一醉手上。
裘一醉拿起来闻了闻，又迎着光看了看，还用指甲抠了抠，随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簪子是‘静心檀’做的，这种木头非常罕见，我在江北浪迹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块，这是第二块。”
“静心檀？”桑蓦然抢过裘一醉手里的木簪仔细看了看。
“静心檀的价格非常高，一是因为其世所罕见，二是因为其香味有静心凝神的作用，被称为读书人的神兵利器。你常年待在疆城，那掌柜的欺你没见过世面，故意将这稀世之宝说得一无是处，等契期一过，他便可以转手卖个高价。”裘一醉侃侃而谈，显然这些知识是他多年在江湖历练的积累。
桑蓦然看着裘一醉，算是心服口服，这个人不管是阅历还是盗术，都比自己强，也许她是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心里有了想法，将手上的簪子收好。
“走！陪我去还簪子！”
左少谦几人陪着桑蓦然，偷偷跑到那书生家里，将盒子放在了他家供桌上，又看到那书生回来后欣喜若狂发现木簪的样子，这才安心离开。
“对了，我叫桑蓦然，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们啦！”
看着眼前的矮小且脸上身上邋里邋遢的猎户离开，左少谦和穆雪晴相视一笑，显然都明白对方已经看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