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边陲之行（四）
这样一个夜，宇文朔是没有睡意的。北宫少凌抱着夏莫离那一幕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让他分外的焦灼。熬过了这个丝毫没有睡意的夜晚，天亮之时，宇文朔终于看见北宫少凌从夏莫离的房中，走了出来。
北宫少凌刚想要回房更衣，就看见不远处站在自己房门口的宇文朔。宇文朔面容有些疲乏，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北宫少凌走过去，打量着宇文朔，关切的开口。
“朔，你看起来很累，夜里未睡？”
“嗯。”
宇文朔点了点头。
“天亮了，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我们一个时辰之后再出发！”
北宫少凌拍了拍宇文朔的肩膀，就要开门进房。宇文朔迟疑了一刻，终于还是几步上前，未拿佩剑的手一把抓住了北宫少凌的房门，北宫少凌转过头诧异的看着他。
“少凌，我有事要问你。”
“好，你进来。”
北宫少凌说着进了房，宇文朔也随着跟了进来，关上了房门。北宫少凌站在床边，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看向宇文朔。
“何事？”
宇文朔沉默的看着北宫少凌，他的衣服穿得规整得体，很明显昨夜并没有发生什么。想到这里宇文朔不禁微蹙起眉头，痛恨自己思想的龌蹉。北宫少凌看出宇文朔的异样，将已经脱下的一层衣袍扔在床上，走向宇文朔。
“朔，你怎么了？有何事要问我？”
宇文朔有些纠结，他看着北宫少凌，眼神游离又有些闪躲。他咬了咬唇角，终于还是开口了，因为他深知，自己纠结了一夜，此话无论如何，必须要问出口。
“少凌，你和阿离，是什么关系？”
宇文朔的询问，北宫少凌并未震惊。因为他知道昨夜那一幕宇文朔看见了，事到如今此事也没有什么可隐藏。他后退两步，坐在了床边。骨节分明的手伸进自己腰间的锦带，掏出一枚玉佩。
宇文朔的瞳孔放大了。
“她是这玉佩的主人。”
北宫少凌说。
“当时在宇文府你让我帮你寻找玉佩的主人，这玉佩是阿离的？”
“是。”
“这玉佩与你在边陲认识的女子有关，难道阿离就是你在边陲认识的女子？”
“是。”
北宫少凌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宇文朔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甚至以为昨夜北宫少凌的举动是情难自禁，那还比这更容易让他接受一些。他的确是情难自禁，只是这情早在四年前已经种下，并不是他所想那般轻浅。
“这枚玉佩是四年前在边陲分别之时我赠与她的，她千里迢迢来到皇城，并不是找什么所谓的表哥，是来找我的。早在我和柳如烟大婚那日，我便认出了她。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不给你凭添麻烦，所以此事并未告知于你。我想你应该相信，我不是有意欺瞒于你！”
北宫少凌原本没想要解释什么，但是他在宇文朔的眼中看出了落寞。那时的他天真的以为宇文朔只是因为他事先没有告知，而心中不快。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心中的不快，并非是北宫少凌没有事先告知。而是为何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女子，与北宫少凌立下誓约的，偏偏是夏莫离？
“既然她千辛万苦找到了你，为何还要离开？”
“她早就见到了我，而我见到她时，已是大婚之日。我何尝不曾挽留，只是她倔强固执，宁为玉碎不肯瓦全，所以执意想要离开。”
宇文朔回想起曾经的种种，这一切仿佛就都解释的通了。他想起阿离初次进宫见到柳如烟那次，应该就是见到了北宫少凌，所以她躲在墙角哭了，哭着说她想要回家。他想起北宫少凌大婚那日，阿离冲进皇宫拦下了那杯毒酒，回到宇文府后，她醉倒在他的怀里，她又说想要回家。这一切仿佛在此刻就都解释的通了，阿离是少凌心心念念四年的女人，他们终于相见解了相思衷肠，为何他如此难受？
宇文朔深重的呼出一口气，心中塞满了郁结，难以排解。
“少凌，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朔，你应该相信我是……”
“我相信你是为了大局着想，但是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何必……何必造成今日局面……”
宇文朔打断了北宫少凌，一脸的落寞。
“朔……”
北宫少凌有些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这是何故。他不解的看着宇文朔的眼神，又让宇文朔心生一丝不忍，他强挤出一丝笑意，上前锤了北宫少凌的肩头一下。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帮你从旁开解，阿离也许就会留下，也许就不会造成今日这个局面。”
北宫少凌释然的回了他一记拳头，随后苦笑一声。
“不怕你笑死。如果跪着能把她留下，我倒是不介意跪下来留她……”
北宫少凌一边解着衣带，一边说的看似轻巧的一句话，却重重的敲在了宇文朔的心上。那一刻他所有的不快和郁结，仿佛都不如他这一句话来的有力了。因为跟随北宫少凌多年，他深知北宫少凌为人，能让他说出此话，甚至甘愿做出此举，恐怕这个世上除了阿离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想到这里宇文朔颓然的笑笑，退后了两步。
“你更衣吧，我去备马！”
宇文朔说完就转身退了出去，继续解着衣带的北宫少凌抬起头来。
“你一夜未睡去睡一下吧！”
“不必了！”
宇文朔三步并两步的走出了北宫少凌的房间，他刚要下楼，就看见一旁夏莫离的房门打开。夏莫离一袭粉白色衣裙，肤白如玉，长发倾洒，清风徐来之际，感觉她来自天外，不染这世间任何凡尘。
宇文朔站在那里看着她，她清甜的笑容似冬日暖阳般，倾洒出一阵醉人的暖意。
“宇文公子，早。”
宇文朔想要上前，却迟疑了脚步。他知道他再也无法上前，他们不曾过分的亲密，此刻自然无感过分疏离。想到这里，宇文朔轻轻扯动了唇角，终于露出了让人窝心的笑容。
“阿离，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