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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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父母

陆如春个子不高,矮江月半头还多,看他都要微微仰起头。

江月受不周先生影响,一向很会忍耐。哪怕心底有再多不满,脸上依旧惯做一副轻松和善的样子。

华檀素来讨厌说话,他以为江月活跃的性子对上陆如春的好说话,场面会非常和谐。上山路上他反复设想,无数次打翻了江月会和陆如春合不来的想法。

他做好了互相介绍后便可闭口不说话,保持沉默的准备,哪知江月和陆如春互相对视着,两人脸上都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却没有一人主动开始话题。

华檀被夹在中间,觉得自己应当说些什么缓和僵局。这突如其来的任务砸在自己身上,华檀心里也是一慌,他匆忙道:“如春,江兄此行前来,是想要看看你的内功心法,想......”

陆如春反应过来这话是从华檀口中出,双眼饱含惊讶地看向华檀,盯着他的双眼。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华檀心里慌张道。他被陆如春这么一瞪,霎时间被瞪得发蒙,脑子里一头雾水。

陆如春将嘴角上扬地更多了些,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他恍然大悟一般笑道:“这样啊。那江兄就同我这边来吧。”

陆如春把江月带到一片空地上,率先出手同他比试起来。

江月以为陆如春的内息会是狂乱躁动的,带着年轻人的轻浮与放荡。就在他江月长剑剑刃抵上陆如春的手掌时,他只觉那股内息平稳而沉重,从陆如春那双粗糙而宽厚的手掌中打出,无坚不摧,天衣无缝。

那一次江月一如既往地靠着一式“开山斩雪”获得胜利,却由此对陆如春心生了几分敬意,同他的接触变得怯懦起来。

陆雪问道:“师父说是君前辈不大同恒山来往,故而不大敢和君前辈来信......师父说君前辈的剑法精湛,性格也宽和,实在是个完美的人。他那时将拘谨放在心里,一直在雕琢自己的行为。后来发现或许这种犹豫让君前辈感到不适,由此也自觉有几分遗憾......”

君不器一愣,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陆如春的身影。陆如春已经走了——人实在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曾经对其有不少意见的人,在他死后就冰释前嫌了。江月先前对他的微笑很有意见,觉得他虚伪、作假,如今也承认他实在是一个可以担好恒山职责,与岳林峰、华檀等人站在同一高度的人。

“陆如春当年独树一帜,虽说剑法上没有什么成就,但确确实实是一辈内功大家。他是你师父,你应该骄傲。”

君不器起身离开的时候,苏不周眼前的混沌一下子明亮起来。

即时正值夏日,阳光明媚,屋内窗明几净,她正躺在一个女人怀里。

“阿周,你看窗外,你爹正在练刀呢。”女人声音柔和,她轻唤苏不周的乳名,听得苏不周不禁虎躯一震。

“我爹?”苏不周朝窗外望去,只见一个身体强健的男人背对着窗户,手提长刀,一招一式地耍弄着,宛如行云流水。他长发散落在肩头,鬓角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苏静,现在天气热了,早晨也不大凉快了。你把头发扎起来些,这样舒服些。”女人见男人一套刀法演练完,冲窗外轻声道。

男人回头看向窗内,冲屋内女人一笑,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没事,之前我都是这么练的,习惯了。”

女人无奈地笑笑,轻轻放下怀中的幼子,走到男人身边。她将男人手腕上缠绕的发绳解下来,轻轻踮起脚尖,方才能够着男人一头乌黑的长发。

女人熟练地用手指梳通男人的长发,双手灵巧地将他的头发束起,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女人轻轻靠在男人后背上,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一会儿阿月要来,你可不能方才那副样子见他吧。”

男人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他伸手握住女人的双手,将自己宽厚而粗糙的手掌附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嗯,谢谢阿谨。”

苏不周被丢在一边,她附着在一个不足三岁的幼童身上,动弹不得。

她看着两人亲亲昵昵,一头雾水。君不器告诉她她的父亲名唤苏静,字河清。是了,那个男人大概就是他父亲。

那旁边那个身姿窈窕,面貌柔和的女人呢?——苏不周看两人卿卿我我,想来那就是她的母亲了。

苏不周睁眼望着窗外,于是她望见了一个熟悉、但又同她脑海中那人不大一样的青年人。

那就是女人口中的“阿月”。

“江兄,你来了。”苏静以笑脸迎接江月,将他请进屋。

“我顺道过来看看你,顺便给阿周带来些小礼物。”青年人在苏静和女人的带领下走进屋,坐到苏不周身边。

苏不周与青年人对视的瞬间,她发觉这张脸有些眼熟——不仅是眼熟,简直像是和君不器的脸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青年人要更为英俊一些。这倒不是说两者的外貌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举止间透露出来的气质,显得那青年人少了些君不器的圆滑与轻浮。

他俨然一副少年的样子,朝气蓬勃。

苏不周看着苏静和青年人聊了许久,心里恍然大悟道:“一旁的那位是我母亲,名唤舒谨。那个是我君不器......不对,应该叫他江月。”

舒谨将苏不周搂进怀里,将她抱起,慢步跟在苏静身后,向外走着。舒谨在她身旁轻道:“你爹要和你阿月哥哥练剑,我们在一旁看着,好不好?”

苏不周想要点点头,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副身体的任何部位。她只能透过幼童的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舒谨。

舒谨同样凝视着苏不周纯净的双眼,欣慰一笑:“阿周可不能哭哦,我们一言为定啦。”

苏不周看着自己的视线逐渐从女人身上转到江月和苏静身上。他二人站在一片空地上,两人之间隔开了三丈距离。

江月率先出手,手中长剑犹如狂风一般向苏静的长刀席卷而来。

苏不周心里疑惑:“君不器出手一向习惯先将自己放在劣势,试探对方的招数。怎么对上苏静就直接攻击起来。”

江月那边剑风凛洌,步步紧逼;苏静却只作格挡,见招拆招,一直不予还击。

徐不歌曾在苏不周被君不器打伤后同她说:“他的剑就是个无底洞,你不做反击,不打断他的招式,他会一直连招,直到将你完全压制下去、毫无反击之力为止。”

苏不周想到这句话,看着江月的长剑愈发快起来,苏静的剑锋一直贴着他的长剑剑身游走,纠缠不休,不做反抗。

骤然,就在苏静的长刀停在江月长剑剑刃上的时候,他双手按在刀柄上,将两只手臂的力气全部压在剑柄上,硬生生将江月的长剑压制得无从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