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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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一次交锋 (下)

我就这么靠在景莫怀里静止了几分钟,他也没有再说话,只紧紧地搂着我、就仿佛像是想把我压缩成粉、揉进他的身体里。如若时光就此停驻,让我们享受着彼此的温度,能无所顾忌地依恋,该有多好?

当时我不懂,不懂景莫的苦。我只感觉景莫有事相瞒,却不知君心之焦灼。

直到半跪着的双腿有些发麻,我才再回过神来。想起今晚的计划,把心一横,抬起眼迎上了景莫的双眸。“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吧。”

趁着景莫微有醉意,我扶着他进了侧间卧室。进门前我特地用脚踢了踢门,给门内的小鬼示警。也不知他躲哪,进门开了灯却也不见人影。

我一边溜着眼珠子四处观察,一边扶着景莫到床边靠着枕头坐下,清了清嗓子道:“你躺着别乱动,我去给你倒杯热茶让你醒醒酒。”希望不知藏匿何处的小鬼听明白了吧。

说完我转身出了门又回到了餐桌前,从包里掏出了何探给我准备的药粉,往热茶里泡开后,深呼吸了几下,去去怯意,便给景莫端去。

只见景莫已从床上滑落至床边,靠着床沿坐在地上,双手按压着发端两侧,眉目紧闭。我柔声问道:“头疼了?”其实今晚我并没灌他酒的意思,只想跟他安静吃顿饭再找机会下药。却不料先有小鬼踩上门打扰;后有景莫贪杯,甫一入席便开始灌,害我都没能跟他好好聊个清楚明白…

再入房间,还是没发现小鬼的踪影。我在景莫身边席地坐下,把热茶给他端上。

“嗯,些许不舒服,休息一会便好。”景莫转过头,接过我的热茶,那微微发红的双眼,直视着我,一边把热茶都灌了入口。他直逼着我的眼神似怀满目委屈,有种:你要这般,我便如此的感觉。他甚至在喝完茶后,把杯子倒扣,轻甩了几下,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你是喝懵了吗?这是茶,又不是酒,灌那么急不烫啊?”见他把药粉全数喝完,我心下一松,愧疚感接踵而来。

“是你倒的茶,我就没有不喝完的道理。”景莫仰着头,靠在床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伸手把身旁的我扣压在地上,以鼻尖相抵,情深地问道:“林孜奕,4年了,你依然爱我如故吗?”

我被景莫突然的一波操作给窒住,愣了两秒,随即脱口而出:“不然呢?”

“好,那我便足已。”似是药效开始发作,景莫眼神越发迷离,用剩余的几丝力气,在牙间轻轻挤出了几个字后,便瘫软在了我胸前。

“景莫?景莫?”我摇了摇他。“你太重了,我起不来。”身上的景莫犹如千斤重,我啥力都使不上。

“哥救你。”耳边传来小鬼的声音,虽有心理准备,我转头一看时还是吓了一跳。只见小鬼就在我身侧的床底趴着,黑漆漆的脸就近在眼前,十分诡异。

小鬼灵活地从床底另一端爬了出来,一边还碎念着:“你看,还好我来了吧?不然你压一晚上啥都发现不了。”

“废话少说,何探说药效只有十分钟。赶紧的~”小鬼居高临下站在我俩身旁,对着目前我两的卧姿一脸嫌弃。听了我的话,脸色不悦地把景莫翻了一圈,让我脱身出来。

“你轻点,小心磕着他。”一脱身出来,我赶紧把小鬼往边上一推,这家伙天天对着景莫不怀好意地,眼下景莫灌了药丝毫没有反抗之力,我岂能任由小鬼乱来。

“重色轻友,好心没好报。”小鬼踉跄往侧一倒,抱着双臂叨叨着。

我没顾得上小鬼,又轻轻摇了摇景莫,唤了几声,确定他是沉睡无疑。

看着景莫发红的双颊,长长睫毛下紧闭着的双眼,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我心脏蹦蹦乱跳,乱如细麻。

“对不住啦老公…”我轻轻在他耳边唸着。

“不是说只有十分钟吗?已经过了五分钟了林小姐。”小鬼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处的尘埃。“你利索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双手缓缓解开了景莫胸前的扣子,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身体’。

景莫胸口至腹部处有很多处大小不一的旧伤,有些似刀剑所伤的划痕,有些似子弹穿过的圆孔,甚至有一道长约15公分的手术缝线伤疤。这也就是为什么偶尔我会在黑夜中碰触到景莫身上的‘凹凸感’。每每当我摸到‘凹凸之处’,景莫便会握住我的手,制止我继续探索,只笑称自己怕挠。

有一处伤疤甚新,像是近日所受的刚愈合不久的肉芽般的粉嫩色伤口。我摸着景莫身上一处又一处的伤口,不敢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慌乱、惭愧、震惊,连带着心痛,情不自已眼泪便止不住般蹦了下来。

“咋的就哭了…”小鬼听我一阵饮泣,回过头来也看到了同样的境况,一脸讶异,也闪过一丝不忍之感。

“你闪一边冷静冷静过去,我来。”小鬼把我扶了起来,挥了挥手让我出去,背对着我蹲下身,拦在我与景莫之间,遮挡住我的视线,兴许他是以免我触目伤心。

“不,我就在这看着。”我啜泣着杵在门边。

小鬼边仔细查看景莫胸前有否印记,一手拿出了手机,前前后后在胸口处拍了三四张照片便连忙把景莫的衣衫整理好,回过头来有点沉重地跟我说:“林孜奕,看起来…是一样的印记。我先拿去给何探作分析比对,你今晚自己小心些,应对不了就给我们打电话。”

“嗯,他喝了不少,就算药效过了,应该也睡到明早了。”我拿了个枕头给景莫垫下,又拉了床被子给他盖上,调按了灯把小鬼送出了门。

包厢里悠扬的奏鸣曲依旧,落地玻璃外半湾的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帷幕渐落。我突然想起刚刚景莫在窗前画过的几笔。估摸着高低位置,我在玻璃前呵了几口气仔细查看,果然玻璃上隐约印着两个字迹:如故。

见到景莫写下的这两字,想起他方才临倒下前问我的问题,心下明白他这两字想表达的意思,我摸着景莫写的两字、眼眶又湿润了起来。景莫到底背负着什么?以至我两之间裂缝渐长,明明深爱着却硬似越行越远。

眺望着远处半湾闪烁着却沉静的海色,想起自己费煞心思地来折腾算计景莫、想起刚在景莫身上看到的伤痕,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楚、隐隐作痛。我轻轻捶打着心脏的位置,希望能把那股堵在我心头的憋屈难受给震出去。

我轻轻在景莫的字迹旁呵了口气,一笔一划写下了对他深情的回应。

我矛盾第想着:就算你看不见……可但愿你我之间的感情……就像你我划下的字般:如故、如斯。

回到餐桌前,我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灌了下肚。此刻我突然有点能理解为何适才景莫猛灌酒的道理,肯定也是想着不想清醒面对、醉了便啥也不知道了…

我酒劲上得快,最后我只记得我踉跄着一步步往房内走去,醉倒了在景莫身侧…

隔日我头痛欲裂着起身时,景莫已不在一旁。我身上盖着昨晚拉给景莫的被子,身旁不远处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份三明治、一杯水跟两粒药丸。

‘我有早会,先走。头疼药不要空肚吃。’杯底下压着一张纸。

我靠坐在床边好一会,理清一下昨晚发生的前后。看着景莫贴心给我留的早餐跟药,憋屈感又重新蕩回心头。果然喝酒没有用,第二天起来烦恼还是一样在,除了心伤还多了个头疼。我拿起药直接灌了下去,便起身给小鬼拨了通电话。

“如何?交给何探作比对了吗?”铃声长响后,耳边传来小鬼那迷蒙微醒的嗓音,我便连忙追问。

“小姐,几点?!明摆着的事实你还用得着那么早给我打电话吗?”小鬼似乎又睡了过去。

我心底一沉,深吸了一口气,硬是不愿意相信这“明摆着”的事实。“我自己去何探那走一趟。”挂了电话我便整装出发。

要不要给景莫打个电话……

出发前我一直捏着电话,很想给景莫打个电话,但又怕接通后却不知从何谈起。告诉他我最近神神秘秘地就是为了查他?叫他坦白一切隐瞒我的事?…一切似乎都变了,现在我连给景莫打个电话居然也要前思后虑一番。踌躇中,手中捏着的电话传来震动感,是景莫……

我迟疑着接了电话。

“林孜奕。”景莫又唤着我全名。

“嗯~”我顺着应了一声,电话那端传来了长久的沉默。

“头疼吗?”景莫一声低叹,柔声问了我一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往常一般柔和的一句。我鼻尖泛酸,眼眶唰一下湿润了起来。

“嗯~”我哼哼着应了声。

“药吃了吗?”景莫又问道。

“刚吃了。”我那浓浓的鼻音怕是出卖了我。

“那就好。”景莫对我的关心透过简短的字句也依然准确地传达到了我的心坎儿上。“你今天回公司吗?要休息一天吗?”

“嗯,我今天不回去了,有点事。晚上可能有个合约要谈,到家会比较晚。”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只能等你入眠后再回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点,太晚的话让司机去接你。”

“你不好奇我有什么事吗?”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跟他摊牌还是继续这么耗着。

“你素来都是有交代的人,如果是需要我知道的事,你自然会告诉我的;你若选择不说,也一定有你的道理。”景莫便是这样的人,我既不说,他也不相逼。

“嗯,我还…有点混乱,正在处理中,等我了解详细了,我们再谈吧。”

“好。”任由着冷冰冰的空气在电波中飘荡,景莫没再接话。没多久后,他又轻声问道:“林孜奕,我们去旅行吧,只有我们两人的旅行?”

“旅行?”对于他突然提起旅行,我有点诧异。景莫素来公事为先,很少请假。更别论是远走旅行的长假。

“嗯,等手上目前的工作都顺利过渡后,我们就走。”听着景莫有一丝急迫。

“去哪?”我顺着他的话问。

“去只有我们的地方。”

我弯起了嘴角,“那你安排吧,我配合。”

“好。”景莫也没着急挂电话。

“你怎么不挂电话?”我等了几秒,忍不住问道。

“一直以来都是你先挂的电话。”景莫很认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不说起、我都没注意到,原来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通话,都是以我挂断通话作结尾,他就只是默默地、默默地…

“我以为我们是一起挂的电话……那我挂了。”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完我,心底又泛起阵阵酸楚感。事虽小,但这就是景莫对我在乎的点,连再小的事,只要牵涉到我,景莫似乎都如此在意;又或者说,连这么小的事,我都在意。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更何况事实也不一定就是我猜想的那样,或者事实并不如我想象般那么糟糕,谁还没些个人私密的过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