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位置决定眼界
等到了晚上九点，设计室主任张最强来到一室查看大家一天进度。在大致问了一圈之后，走到王荒原身边，问工作第一天感觉怎样，有什么问题。
王荒原说道：“挺好的，同事们都很照顾，工作也很顺心。”
“你测试了游戏，感觉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王荒原就将游戏中发现的，类似于角色性别选择放到实名认证之后等一些小的问题和张最强主任说了一下，见张主任略微颔首，没有反对，就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当不当说。”
“你尽管说，咱们搞设计的不用那么遮遮掩掩。”
“我看周易推演术这个技能测试的时候，是读一些独立的汉字，我知道其用意是为了考校学生是否掌握了常用字。毕竟只有掌握了常用字才能够独立进行学习和操作游戏。”
张最强点点头，示意王荒原继续。
“不过，这些独立的汉字，读起来，恩，怎么说呢，给人一种完任务的感觉，容易打击学生的兴趣。而且，进入游戏必学技能，这么好的版面，只是读一些独立的汉字有些浪费了。”
张最强这时候也产生了点兴趣，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个周易推演术有三个等级，低级、中级和高级。其中低级的测试可以写这个。”说着，王荒原拿出一个游戏的宣传页出来，只见上面写着：文以载道，理以兴邦。詹氏集团针对中小学生投资制作了一款学习辅助类网游“学霸竞技游戏”，将课程辅导、趣味学习、自主强化、试题练习、排名竞技等功能融合进游戏元素中，激发学生兴趣，增强学习主动性，以达到培养人才、兴国安邦的目的。本游戏包括几大板块，其中……
张最强点点头，说道：“有想法，既学习了技能，又介绍了游戏功能和概况，可以。那中级的呢？”
王荒原打开一个网页，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可以写这个。”
张最强低头仔细看了下，见上面写着：詹氏集团是一家综合性公司，一直以来秉承着服务大众的经营理念……
“恩，初级测试题是介绍‘学霸竞技游戏’，中级测试题是介绍詹氏集团。那高级测试题你准备安排什么？”
王荒原面露尴尬的神色，说道：“这个我还没想好。”然后用一个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要不然写个，‘本版块长期广告招租’？”
张主任哈哈大笑，说道：“我会将你的建议向上面反映的，看看这样是否合适，好好干。”
张最强拍拍王荒原的肩膀，然后走到办公室中间，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我接到上级的指示，本游戏将在三天后正式对外开放。”
这句话，像扔了一个重磅炸弹一样，整个办公室都沸腾了。
“主任，这是不是太仓促了？目标客户能够接受吗？”
“营销部门广告、推广已经做了三个月了，宣传足够了。”张主任解释道。
“我们的游戏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完善，而且有些创意似乎可以再加上。这些三天可不够啊。”
“游戏哪有等完美无缺的时候再开放的，都是边运营边逐步完善的。一些新的创意可以在运营期间进行版本更新。整个游戏现在运行没有问题，内测人员都表示效果理想，一些细节之处不会有大的妨碍，满足运营条件。”
见众人不再提问，张最强说道：“好了，大家先下班，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三天，将会非常忙碌。”
众人下了楼，孙沐问王荒原：“王老师，你怎么过来的？”
“第一次来，坐公交，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没公交了。我看看有没有出租吧。”
“你在哪住啊？”
王荒原报了一个地址，孙沐说道：“那离我住处不远，我送你吧。”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王荒原也没跟孙沐客气，跟着孙木头到了停车场，坐上了他那个送外卖的小摩托。
在回去的路上，孙沐边骑车边跟王荒原说道：“王老师，我感觉你下班时候，跟张主任说的有点多了。”
“恩？什么多了？”
“就是你提的意见啊。你想啊，游戏从开始研发到现在成型，用了多长时间，经过了多少道的检验和测试。可是你刚到第一天，就发现了那么多小问题，你说那些老人该怎么想？主导这个游戏的领导该怎么想？合着其他人都没本事，就你一个能够发现错漏？”
“嘶——”王荒原倒吸一口凉气，听孙沐一席话，似乎真感觉有些不妥。
“所以说嘛，据我换了五六份工作的经验以及送外卖学得的人情世故，你今天确实说的多了，刚到单位，应该韬光养晦，采用中庸之道。”
“那你说他们该不会把我开除吧？哎，那样的话，我还得回去干我的家教了。”
“开除那应该不至于。不过今后工作中，可能会给你穿小鞋。不过没关系，看开点，发工资就行。”孙沐开始劝解起王荒原，丝毫没在意其实王荒原的沮丧心情都是他一席话闹得。
回到家中，王荒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中还在回想着孙沐的话。可能新人都比较在意刚进公司最初的表现吧，怕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
纠结了半天，最后说了句：“大不了我还回去当家教去。”说着，躺到床上蒙头就睡。停了两分钟，又拿起手机，打开家教客户端，查看有没有什么新的信息。结果一看三人行的公司名字，想到这个也是詹氏集团的产业，苦笑道：“我不会被行业封杀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荒原才终于抵挡不住一天的疲劳，昏昏睡去。
第二天，刚上班没多久，张最强就来叫王荒原跟自己到领导屋一趟。走廊里，张主任边走边说了大致情况。原来张主任跟领导汇报的时候，詹小五正好在那里商谈事情，听到这个建议感觉挺有意思，问明是王荒原的提议后，也来了兴致，叫王荒原来这里谈谈话。
进了经理室，吴经理示意张最强和王荒原找地方坐，然后詹小五问道：“王老师，刚才听了张主任的汇报，感觉你的想法很有创意，所以找你来随便聊聊。”
王荒原矜持地笑笑，没有说话。
詹小五笑着说道：“不用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其实呢，我对你有一定的了解。你的那些家教经历很有意思，其中一些想法连我都感觉有耳目一新之感。比方说那个二十面筛子的飞行棋，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
“那些都是一时灵感罢了，不算什么。”王荒原摆摆手，自谦道。
“不过我感觉你当普通家教有点屈才，所以将你招到了公司。”詹小五接着说道，这句话让在场其他三人吃了一惊。当然吴经理和王荒原是真的吃惊，张最强是装作吃惊，毕竟昨天他小道消息听了一些。
“为什么你要招我进公司啊？不怕实话跟你说，其实我对游戏制作那是一无所知啊。”王荒原问道。
“因为我想让你帮我完善这个‘学霸竞技游戏’啊。”詹小五身体略微前倾，这在谈判学中，是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姿势，为了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詹小五问道：“你感觉你的家教水平如何？”
提到自己的专业，王荒原很是自信，说道：“至少不会比其他人差，毕竟我教过的学生，都是因材施教，甚至另辟蹊径，采用不同的方法，让他们在掌握知识的同时，也逐步提高学习兴趣。”
“对，所以我说你的教学理念和我开发这个游戏的初衷不谋而合。为什么我说你当家教屈才了呢？比方说那个飞行棋，可以让一年级以下的学生在掌握二十以内加减法的同时，提高对数学的兴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创意。可是，你当家教，只是影响了那一个学生，不是吗？”
王荒原刚想反驳，说自己会教很多学生的，可是想想自己过去一段时间的经历，似乎也确实只教了那一个学生下那种飞行棋。于是无奈地点点头，以示赞同詹小五的说法。
“可是你想想，如果你将那个飞行棋加上二十面筛子的创意，放在我们‘学霸竞技游戏’中，会有多少学生受益？”
这句话不禁王荒原听了感觉震惊，连吴经理和张最强都瞪大了眼睛，看来这个观点，詹小五也是第一次和他们谈起。
“所以说，其实我们不缺设计制作游戏的人员，而是缺少能够提出创意、点子的人才。我们公司需要你，同样，我相信，这个特殊的游戏平台能够让你更好地施展拳脚，大干一番。好好干，你的前途不可限量。”詹小五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想，能够得到詹小二那位朋友的注意，如果干的好，确实是不可限量，至少，这个小公司是留不住你的。
迎着詹小五鼓励的眼神，王荒原感觉热血沸腾，似乎想要马上大干一场，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谢谢詹总，我会努力的。”
“好，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要将你的心思、创意用在为学生服务上，不要用在其他地方，分散了经历。”
王荒原被说得一愣一愣的，问道：“不知道詹总指的是哪方面呢？”
“就是刚才张主任汇报的，将入场技能测试内容，改为游戏简介、公司简介和广告招租的那个创意。前两个改为游戏简介和公司简介的我很满意，但是广告招租那个我不敢苟同。”
“为什么呢？开发游戏是为了赚钱，广告不是能够提高收入吗？”
詹小五哑然失笑，身子略微后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似乎想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方便自己跟众人解释：“其实这也不怪你。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说你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你要考虑的事情。但是这句话有点不雅，而且有点秀优越感的样子。我更喜欢用‘位置决定眼界’来表述。‘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你站在不同的位置的时候，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同时也会有不一样的思考与感触。”
詹小五用一根手指轻轻揉了下鼻子，接着说道：“这个游戏的研发初衷，就是为了培养学生，让他们更好的学习基础知识。这样，基础人才基数足够的大了，更优秀了，就能够产生出更多的顶尖人才，推动科学技术发展，为国家效力，兴国安邦。所以‘文以载道，理以兴邦’，我们的游戏简介可不是一句空话。”
詹小五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路，之后说道：“但是，如果学生学习的过程中，你加上那个广告，害处不小。第一，会耽误学生时间，一个学生没什么，但是基数大了，时间综合起来就很恐怖了。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就是这个道理。第二，引起学生反感。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提高孩子学习兴趣与自主性，引起反感与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第三，有了第一个广告，游戏过程中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长此以往，会严重影响我们游戏的质量，也大大浪费学生的时间与精力。”
“可是，如果没有广告，游戏收入大大减少。再加上以我的了解，游戏中消费的地方不多。长此下去会入不敷出，甚至不够维持游戏的运营成本。”
“我理解你的意思。不过我刚说过了‘位置决定眼界’。这款游戏，确实是为了广大学子着想，是一个大胆的尝试，是教育方面的一个变革。同时，我们也有一个想法，现在还存在一些偏远地方上学困难的学生。但是，如果我们这个游戏发展态势好了，今后那些学生只要有一个手机客户端，就可以自学大学以下所有基础课程，相比希望小学，是件投资更小，回报更大的善事。我们詹氏集团不缺钱，不指望这个游戏挣钱，即使亏本，也可以从别的项目中贴补一下。这么做，这就当做是我们回馈社会，做好事吧，不用牵扯那么多利益。”
“那为什么之前的游戏简介和公司简介，你满意呢？这两点不是也牵扯了利益？”
“游戏简介能够让学生和玩家更好的了解游戏，融入游戏，很有必要。至于公司简介吗，我们是为了学生着想，为了做好事。但是做好事不一定非得不留名啊。我们做了好事，让人们记住了詹氏集团这个名字，也在情理之中吗。这也是马斯洛理论中尊重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吗。”詹小五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虽然说话有点直接，但是也非常接地气。对啊，做好事为什么不能留名？其实换个角度思考，做好事留名，让人们记住他们，才能够更好地激励人们效仿，改善社会风气。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其他事情。王老师，你还有什么疑问或者要求吗？随便说。”詹小五看了看表，站起身来。不过吴经理和张主任知道，这后面的话，是让王荒原提条件的，只要不过分，都能满足。
王荒原微微皱眉，略微思考，说道：“有一个疑惑，我想问问。詹总，为什么游戏要在三天后开放运营呢？”
詹小五听了一愣，似乎没想到王荒原竟然浪费这么一个机会提了这么一个问题，不禁感觉好笑。可能王老师确实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吧，也许正是这么一个单纯的人，才能够有那么多奇思妙想，因为他们精力侧重点不同。转头看去，见吴经理和张主任似乎在为王荒原浪费一个机会感到遗憾，心中好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詹小五解释道：“其实这个很简单啊。因为三天后，学生们开始放暑假了。”
王荒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久久不能平静。邻座的孙沐看见这个情况，悄悄探过身子，问王荒原怎么了。
王荒原说道：“木头，我感觉你昨天跟我说的似乎是错的。这个詹氏集团，跟其他公司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