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饕餮
事物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或消失,即使是这世间再美丽的事物也不可能亘古不变,曾经高大宛如一尊巨兽的河阳城东城门现在像是一尊掉光牙的老者,八百年前艳冠正魔的金铃夫人到如今也不过是红粉骷髅,狐岐山在三百年前山清水秀,到现在却寸草不生像是一片高高凸起的荒漠。
玲珑的雕像在这一千年中,未曾被风霜雪雨摧残,也未被岁月刻下痕迹,但在那乌云散去的时候,从它的额头开始至脚下生出了一道裂痕,原本的美感完全被之摧毁,看上去反而有些狰狞。
跪倒在地的凶灵依旧跪在那里,但是,他的神色再也不如之前那般悲伤,他在笑,笑的很开心。
因为他知道,娘娘的执念便是让兽神死去,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娘娘所化的雕像才能在千年内无损,而兽神死了,那么娘娘的执念也就消散了,这对于娘娘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很开心,开心到忘却人在转成凶灵的时候是也是需要执念支撑的,而玲珑的执念便就是他的执念,如今他也没有了执念,所以,他的躯体就像是兽神那般开始虚化,无尽的阴灵之气化作了若花粉般的雾气。
大黑与站在自己脑袋上的小麻雀一直在看着洞口,抱着小白的金瓶儿也在看着洞口。
对于玲珑雕像裂开他们没有发觉,对于凶灵在大笑他们也没有发觉,直至他们感觉到凶灵解体散发出的最纯净的天地元气,才扭头看向了那里。
看着雕像上的裂痕,看着正在虚化的凶灵,金瓶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而眉梢上露出了喜色,但是她又不敢确定,所以,看向了怀中的小白。
小白的心里很复杂,她知道洞中那位复活之后一定会荼蘼天下,所以,她很害怕他,可是,那位对于自己又有着传道之恩,如今死了,心里终究是五味杂陈。
“兽神死了,圣女与这位凶灵的执念也就消散了,所以,不应该存世的他们自然也该回归轮回了。”
对于兽神的了解金瓶儿只是从叶朝与小白的只言片语中而来的,所以,单兽神的死或活并不能让她心境有什么波澜,但是,兽神死了,这说明叶朝还活着。
她很突兀的将小白放在了地上,小白因此而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但她恍若未闻的冲向了漆黑的镇魔古洞。
小麻雀与大黑想的并不多,但它们知道金瓶儿很听叶朝的话,现在她冲进去,那就是在说叶朝的事情已经办完。
想到这里,二兽互相对视,也是冲向了镇魔古洞。
……
十万大山的水气很足,所以,这里的树木高大旺盛并不下于西南沼泽,可是,自之前那一场乌云遮天后,那本来应该舒展的树叶蜷起了自己的身体,缠绕在灌木之上盛开的正是鲜艳的牵牛花蔫了,就连在一处崖壁之上如利剑般直指苍穹的孤松在这一刻都低下了头。
一位穿着水绿色衣衫的女子蹙着眉头看着一株美丽的野花,喜欢花的她知道,这朵花死了,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变得干枯而后脱落,即使这十万大山再来一次乌云降下滋润万物的春雨也不行。
她伸出了自己手,食指与拇指拈在了花枝之上,可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却出现握住了她的手,也让那死去的花免了被折断的下场。
“真是不知道你这是从哪里养成的毛病,花开得好好的,你要折它,花死了,你还要折它,我记得有一次叶师兄喝醉,他说,喜欢一个人或是事物,那应该是要用心去呵护的,那你到底是喜欢花还是讨厌花?”
碧绿衣裙的女子听后嘟起了自己的嘴巴,像是撒娇的说道:“我自然是喜欢它们的,而我折它们是因为不忍它们花落时被泥土玷污,还有,都十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一直提你的叶师兄?如果他那么好,那么你去和他过一辈子算了。”
男子的面色上闪过一丝的尴尬,他很想说,碧瑶,叶师兄还说过,女人在嫁给一个男人后,她们因你而生气的概率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高,当然,他自然是不会将这些说出来的。
忽然,本来应该照在两人头上的阳光变得暗淡起来,两人下意识抬头。
那是一团云气,但是,透过云气却可以看到当中有有着异兽的轮廓。
“我们刚到十万大山,竟然就遇见了饕餮,果然如父亲所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男子摸了摸怀中的一尊小鼎,道:“咱们追上去看看。”
……
镇魔古洞。
昏迷过去的叶朝已被大黑背了出来,而小麻雀依旧像是叫醒每一次昏迷的叶朝那般,在其身上跳着叫着。
只是这一次,叶朝并没有醒来,所以,它的小眼睛已经流出了不知多少泪水。
一只鸟哭泣这会让人觉得怪异,但是,拥有着可爱外表的小麻雀哭泣却只有让人心痛,小白不断地用着自己的头轻轻擦着它的眼泪,用着灵狐一族的语言去安慰着它。
完成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既然叶朝杀死了让小白都恐惧的兽神,那付出代价就是必然。
金瓶儿在叶朝干瘪的嘴唇之上喂下了些清水后将叶朝放在了大黑的背上,她们要离开了,这十万大山可不是让人养伤的地方。
可似乎叶朝杀死兽神付出的代价并不够大。
一只狰狞的异兽从云端降落站在了几人面前,它那四只眼睛中只存在着愤怒与杀意,气势要比在七里峒与小白交手的恶龙还要强大数倍。
大黑感觉到了威胁,轻轻地将叶朝放下,变回了夫诸的本体戒备,小麻雀用翅膀抹掉眼泪站在了大黑晶莹的鹿角之上,召唤出了一团冰蓝色的火焰。
“我竟是忘记了兽神早年收服过一只饕餮,这饕餮灵觉敏锐,怕是感受不到了兽神的气息才寻来此地,看来,我们也得经历一场恶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