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随着中央“四个全面”战略的推进，我国正在成长为一个全面、深入的法治社会。用格兰特等西方学者的话来说，这将是一个全面、深入的法化（legislation）社会。随着这一进程的发展，我们将有越来越多的事务、越来越多的活动需要依法行事。而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中，经济活动的法化程度将尤为显著。而所谓依法行事，一方面是可以“用尽规则”，在制度范围内追求最大化的利益；另一方面则是要遵守规则，避免触碰法律的红线与底线，避免法律的严厉制裁。如何同时做到“用尽规则”和遵守规则呢？我觉得曹友志律师关于法律风险防范的系列研究成果是一个非常先进的、行之有效的理念和措施。

在一年前，曹律师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专著《企业经营宝典：法律风险与防范》，提出了企业经营中注重法律风险防范的重要理念，赢得了强烈的反响和广泛的关注。该书出版之后，曹律师继续在该领域进行思考与研究，现在又推出了系列新著：《企业家法律风险与防范》。前后两本书是相关联的成果，前者侧重于企业经营中的法律风险与防范，后者侧重于企业经营过程企业家自身的法律风险与防范。这两本书不仅率先提出了法律风险与防范的理念，而且还深入分析了经济活动中企业经营和企业家自身的法律风险，具体构建了风险防范的措施，值得法律界和工商界的朋友们关注和参考。

为什么说本书关于法律风险防范的理念与措施值得推荐呢？我想存在这样几点原因。

首先是因为在一个全面而深入的法治社会中，法律风险确实存在，而经济活动中的风险尤为普遍和复杂，而这方面的实例可以说俯拾皆是。例如，在企业层面，前不久发生的德国大众汽车公司汽车尾气造假事件，对企业而言就近乎是灭顶之灾。在这起事件中，大众汽车公司可能遭受180亿美元的巨额罚款，此外，还造成约有1100万辆出厂汽车受到影响，CEO被迫引咎辞职，公司市值大幅缩水等等不幸后果。而在国内，2008年发生的奶制品污染事件，也同样令人扼腕痛心。事件发生后，企业一方面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和信誉损失，另一方面还要缴纳高达两亿元人民币的罚款，以及面临企业被停业整顿、主管人员被追究刑事责任等严厉的法律制裁。

在企业家个人层面，也存在大量让人刻骨铭心的实例。例如，2012年5月，经过各方呼吁，企业家吴英方得从死刑改判死缓，捡回一条命。那么吴英的经营行为何以触犯如此严重的刑律？这里存在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吴英的法律风险意识不够，法律专家事先的参谋不够。如果吴英具有较强法律风险意识，事前有法律专家参与可行性评估，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甚至，即使做同样的事，罪名也可以从集资诈骗变成非法集资，或者从个人犯罪变成单位犯罪。又如，2011年春节后，贵州荣盛集团的创始人和掌门人龚荣忠自觉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决定将自己的股份实行赠予划拨，自己只保留30%的股权，其余全部赠予老伴（25%）和3名子女（各15%）。然而，后来以一笔资金的分配为导火索，龚荣忠的老伴和子女不顾龚荣忠的反对，到工商局强行将龚荣忠的董事长职位进行了更换。龚荣忠作为企业的创始人和原来的控制人，最后落此结局，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在于老企业家没有足够的法律风险意识，没有在企业中建立现代企业的产权制度，没有提早做好相关股权继承的规划与安排。假如老企业家在做出股权安排时咨询了擅长法律风险防范的专家，企业家本人不幸的结局是完全能够避免的。

为什么经济活动中的法律风险格外普遍而复杂呢？我想这一方面是因为现代社会普遍实行以精细分工为基础的市场经济制度，为了维护交易秩序，法律对经济活动具有严格和细密的规制，所以有“市场经济必然是法治经济”的说法，于是面对细密的法律、法规，企业和企业家们考虑不周、出现纰漏的概率大幅增加。另一方面因为市场的充分竞争，使得经济活动进入微利时代，企业为了盈利必须充分利用规则，甚至不惜在合法与违法的灰色地带游走，但是常在河边走，就很容易弄湿鞋，弦绷得太紧容易断，因此总是面临着极大的法律风险。

其次，传统的措施侧重于出了法律危机之后再去做亡羊补牢的努力，而法律风险防范的理念与措施则侧重于防患于未然，因此相对而言更加先进，更加有效。关于这一点，其实可以类比医疗保健。在医学上，古老的寓言故事《扁鹊见蔡桓公》就告诉们，真正高明的医生，或者最好的保健意识，是把疾病消灭在萌芽状态。为什么？因为疾病在萌芽状态时，对机体的危害最小，也最容易治疗。《史记·鹖冠子》记载的关于扁鹊的另一个故事也可以进一步说明这一点：

魏文王问扁鹊：“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

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

魏文王曰：“可得闻邪？”

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

现在曹律师构建和阐述的法律风险防范措施，就是属于这种防患于未然的先进理念和技术，这种理念和技术的实施，可以通过更低的代价帮助企业和企业家避开各种法律风险的暗礁，确保企业更加稳健地运营，确保企业家个人安然无恙。

第三，本书中有关法律风险防范的措施是由有经验的专业律师来讨论和构建的，具有较强的针对性和可行性。正如医学诊断一样，发现企业和企业家法律风险之所在，也需要实践经验。律师们常年办理企业和企业家的法律事务，只要他们用心去观察和思考，辅以理论上的整理和提升，就能非常有针对性地指出企业和企业家们最容易发生的法律风险。而曹律师，正是一位这样既精于法律实务又长于理论总结的法律专家。据我所知，曹律师长期在苏锡常地区执业，竭力为当地发达的工商业提供法律服务，对于商业领域的各类法律事务十分娴熟。在长期的法律服务过程中，曹律师发现当地一些企业和企业家经常会发生的法律危机，于是对此进行跟踪、总结和思考，提出了法律风险与防范的有关理论和对策。在最近一些年份的法律服务中，曹律师尤其将协助企业和企业家预防和控制法律风险的发生作为自己以及所在律所的专业特色。总之，曹律师的业务经验、专业特色以及多年来对于法律风险防范的总结和思考，使得本书关于法律风险与防范的讨论内容充实，所提出的对策具有较强的可行性和针对性。

总之，基于本人对曹律师及其新作的上述了解和认识，在曹律师推出新作之际，一方面，我表示真诚的祝贺，希望曹律师结合律师实务的工作经验，继续丰富和发展法律风险防范的理论与措施；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越来越多的律师、法学家关注和耕耘这个领域，让法律风险防范的理论和方法更加充实和完备，推动法律风险防范的观念和知识在工商界乃至全社会得到普及和弘扬。

是为序。

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理事

第八届、第九届北京律师协会副会长

2016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