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关系与国家安全 (English Ed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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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和平共处”到“和平发展”再到“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本文系作者2014年11月1日与美国学者兰普顿谈话的记录整理。

要正确理解当前的中美关系的定位,必须着眼于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国际战略发展的历史脉络,正确理解中美关系的历史方位。应该说,当前的中美关系,已不处于“冷战”时期,而是处于后“冷战”时期向着“冷战”后时期过渡的阶段。当然,我们还不能做出当前中美关系已经进入“冷战”后时期的论断,因为“冷战”思维还没有完全消除。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为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而共同做出努力。

早在2012年,在习近平还担任国家副主席的时候,习近平就提出了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主张。2013年,习近平担任国家主席后与奥巴马实现了庄园会晤,达成了共同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共识。这是中美之间非常重要的共识。对于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中国的理解是“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其中,“不冲突、不对抗”,就很明显的是不再搞“冷战”那一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其目标“共赢”集中体现了区别于“冷战”时期的“零和”观念。可以说,新型大国关系应该是不同于“冷战”时期的大国国际关系。

要正确理解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必须把它放到“冷战”结束之后的新的国际战略格局中,还必须把它放到中国国际战略发展的历史脉络之中去。

新中国成立后,针对当时的国际战略环境,中国提出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平共处,就是希望在“冷战”的大背景下,国与国之间能够在避免大战的和平基础上求得共同存在。虽然这个目标调子并不高,但切合实际,在当时这是非常具有建设性的。至今,中国仍然坚持和平共处的原则,在中国阐释外交政策时常常引用,“和平共处”的原则仍然具有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但不应忽略和平共处是在很强的“冷战”背景下提出的。和平共处只是一个较低的要求,只是在“冷战”的大背景寻求解决共同生存的问题。

中国改革开放后,邓小平提出了和平发展的战略思想。与和平共处相比,和平发展更加积极,要求更高,因为和平发展是在共同生存的基础上进一步谋求共同发展,从而突破了“冷战”时期的国际秩序模式,着眼于未来,着眼于发展。

在邓小平之后,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在和平共处、和平发展的基础上越来越突出地强调谋求合作共赢,更加明确地要求走出“冷战”时期,摒弃“零和”冷战思维模式,走向win-win“共赢”。

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就应该放到从“和平共处”到“和平发展”再到“和平发展、合作共赢”这样一个一脉相承、不断发展的国际战略思想的背景下来理解,应该动态地、持续地、用发展的眼光来理解。中国提出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是希望中美关系符合整个时代发展的特点。

如何构建和发展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我认为要重视处理好几个重大的问题。

1.台湾问题。这是中美之间最重要的问题。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必须建立在一个中国、反对台独的基础上。应按照中美关于台湾问题的三个联合公报的原则来处理。不管台湾哪个党执政,只要不分裂国家,大陆都会与之合作,关键是要反对台湾独立。

2.日本问题。日本问题是“二战”遗留问题。“二战”中,日本是战败国,就不能否定战败国的历史地位。日本现在向右走得很远,明显在翻“二战”的案子。日本企图修宪反对中国,其实首当其冲的是反对美国,因为正是美国占领日本期间制定了日本现有宪法。

中国一直致力于改善中日关系。例如,毛泽东时代,中国放弃对日索赔。2006年,安倍晋三第一次执政期间,按照中国人民外交学会杨文昌会长的安排,我与赵启正等一起访问日本,安倍会见了我们。他知道我们是为了改善中日关系、缓和小泉执政期间冷淡的中日关系而来。当时,安倍主张,中日之间经济关系要发展,政治问题可以放下来,经济与政治这两个轮子不一定要一起转,可以政冷经热。而我们认为,最好的办法是两个轮子一起转,这样才有利于协调发展。就在这次会见中,安倍表示,他也希望两个轮子一起转。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如此表示。安倍第二个任期的表现,既有他本人的原因,也是日本政治生态进一步右倾化的反映。在安倍第二次执政前,我曾经见过日本自民党的石破茂。石破茂就说,他想通过推动修宪,利用日本政治右倾化的动向,推动自民党重新上台执政。当时我就明确表示了反对。明年是“二战”胜利七十周年,应从维护“二战”成果,维护“二战”后国际秩序及美国利益的角度认真考虑日本政治右倾化问题。

3.中美俄关系问题。“冷战”前期,中俄联合防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美一度联合起来对付俄。那时候,中美俄之间是典型的“冷战”时期的大国“三角”关系,一方要挑拨和利用另外两方的矛盾。当今时代的中美俄关系是怎样的呢?2008年,我和中国国际战略学会的同事们邀请一些美国和俄罗斯的朋友,在上海交通大学召开了一次中美俄三边关系研讨会。在那一次会议上,我们达成共识,中美俄关系不应是相互制造矛盾、利用矛盾的三角关系,而应该是相互发展彼此关系的三边关系。虽然中美俄之间不是等边关系,存在着这个边长那个边短的不均衡的情况,但不应该是“冷战”期间的三角关系。从那一年起,我们每年都召开三边关系研讨会,基本取得了三个成果:首先,中美俄三边关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三边关系,但三个国家即G3或其中两个国家即G2不能“共治”世界;其次,现在的三边关系中,中俄最近,中美其次,美俄最远;第三,虽然中美俄之间存在边长边短的区别,但中美俄已经不再是“冷战”时期的三角关系,中俄也不是结盟反美的关系,中美俄三边关系的良性发展有待于中美俄三国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