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燃烧的维亚济马

林安南站在二楼的窗户上抵着DP-28轻机枪的后托瞄向对面墙角的位置，他呈规律性地点射着，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得拐角处的德军步兵们不敢冒头。

正当林安南准备再次扣下扳机时，机枪却没了动静，他扭过头去对着走廊里畏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年兵吼道：

“伊万！你个小畜牲，快把弹盘给老子拿来！我们他妈的迟早全都给你一个个害死！”

1941年10月9日，德国人在下午开始强攻了，这一次他们终于撇开了不靠谱的盟友，自己带着坦克和步兵们亲自冲进了城内。

德国人和罗马尼亚人的作战素质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的步兵在街道前面给坦克开路，一旦发现火力点便呼叫坦克和迫击炮进行支援，苏军士兵在这次还没来得及撤退，德军的炮火就已经迅速地招呼了过来。

苏军凭借着提前占领的制高点，利用反坦克手榴弹、燃烧瓶和反坦克枪对着坦克开火，甚至在用完手头能用的东西后，直接挪起大砖块往坦克上砸。

德军步兵虽然也吃了诡雷的暗亏，但是他们的作战意志却出奇的顽强，为了掩护坦克的进攻，他们不顾诡雷的威胁，逐一冲进屋子里扫荡着里面的敌军。

两边的军人们都已经打红了眼，早就把生死置之身外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

一时间维亚济马镇内的建筑物里都亮起了不曾停歇的火光，火光把士兵们的影子映在了屋子里的墙面上，两边的影子从保持一定距离再变化为扭作了一团，最后融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双方的军人像野兽一样互相厮杀着，夺取对方的生命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是如同上班工作一般的例行任务。

荒诞至极，却又合情合理。

霍普纳现在就是个疯子，他命令部队轮番休整，把他们逐个投进维亚济马这个大沸锅里，命令全军不分昼夜的强攻着维亚济马镇，而他这么做的理由非常简单：

作为支开温特的条件，他向小胡子立下了军令状：10月13号务必拿下维亚济马。

他甚至早早拟好了10月12日已经拿下维亚济马镇的电报，结果却是随着战局的胶着，那份电报被捏成了一团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打了一天一夜，自己和霍特的军队连中心地带的人民广场都没占领，对面的俄国人和刚刚打进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同一种生物，他们从老实温顺的猎物成长了分庭抗礼的猎人。

在霍普纳看来，开战初期的俄国人是一群没有斗志的绵羊，乖乖地围在帝国军队给他们编成的羊圈里等待宰杀。然而随着帝国军队的深入，它们逐渐褪下了羊皮，变成了一只只不要命的饿狼。

其实原因根本没有那么复杂，因为德国人打得越深入，就离他们的家越近。

家构成了国，国保卫了家，而保卫家和国又是军人的天职，战士们血管里沸腾的爱国理念逐渐被自己的思乡情怀给点燃了，他们开始不怕死地前仆后继。

在某一天，苏军依然准备像没魂的人一样狼狈不堪地溃逃时，突然他们想起了身为军人的尊严，也想起了本应该去做的事情——保卫家国。

他们不想逃了，也不能再逃了，因为在转身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自己家乡的那些父老乡亲们正满脸恐惧地抱在一起，全身战栗着，等待着被自己国家军队抛弃后的悲惨命运。

这些战士逐渐反应了过来，他们开始明白自己愧对于那些透露着乞求之情的眼神，除了胜利或者死亡，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所犯下的过错。

所以他们沉默不语地转身回头了。

保家卫国，杀尽德虏！

在维亚济马镇的两个最高的建筑物——钟楼和面粉厂在一片废墟丛林里鹤立鸡群，主体建筑几乎没有任何被炸塌的景象，不是因为德国人开恩不炸这两个地方。而是因为他们也需要这两个地标来做制高点，让步兵完整地攻占这两座建筑后，利用炮兵观察哨来引导炮兵轰炸城内的苏军。

对于苏军来说，面粉厂不仅仅也是他们的炮兵观察哨，在地下还连通着战前修筑的储粮隧道，而在战时则被林安南征用为打地道战的地下交通线，士兵们可以通过地下通道撤往另外一个防守点提供支援。

面粉厂对苏军来说有双重战略意义，卢金直接命令第89步兵师直接入驻面粉厂，电令必须死守住面粉厂。

说是一个步兵师，原本一万多人的编制现在其实只剩下一千多人了。

除了正在日夜兼程赶往莫斯科的西伯利亚那几个师，所有的前线部队都被打残和打垮了，没有一个方面军能拿得出一支整编师的。

而林安南表示自己要亲自去到面粉厂处侦察敌情，代表方面军司令部组织兵力防守，以便通过这个制高点报告城镇防守局势。

卢金同意了他的要求，他被委任为89步兵师17团的团长，17团只剩下可怜吧啦的两百来号人，一千多残兵败将守着“凹”字型的国营面粉厂。

而在十来天前森林里那二十来号溃兵也来到了他身边，那是303步兵师一直拉过来的队伍，一万多人就剩下这么二十几号独苗子。

叶戈尔被重新任命为林安南的团政委，一起守着这巴掌大的地方，林安南负责和师长罗梅耶夫指挥战斗，而叶戈尔则为炮兵提供坐标并且反馈城镇军情。

在这个时候，看着不敢挪窝的那个少年兵，林安南撇下了DP28轻机枪，冲向了那个蹲在墙角处害死了他两次的伊万，狠狠地拍了一把他的钢盔，从他背后的弹药箱里取出了三盘弹匣。

这个时候二楼走廊的通道口冲过来了一行负责增援的苏军士兵，林安南对着他们吼道：

“对面墙根处有德国人！快！压制射击，别让他们冲进来！”

上士彼得连科点点头，带着一行人立刻扒开了趴在窗沿间死掉的士兵，沿着二楼窗台处架起了轻武器，开始对着墙角处跃跃欲试的德军步兵们开火，刚刚迈出一只脚的德军军官立刻被扑面而来的子弹打得缩了回去。

林安南拿着弹盘低下身子就回到了自己的机枪位，目不转睛地盯着墙角的位置。

对面墙角处的德军步兵们突然伸出了一挺MG34和两支MP40冲锋枪对着二楼走廊的位置打来，里面一行人被打得缩下窗台抬不起头来。

一个壮硕如牛的德军机枪手把MG-34架在副射手的肩膀上，而辐射手则呈跪姿立在地上，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抓住MG-34的脚架。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楼上的苏军士兵喷出了长长的火舌，从机枪抛壳窗里飞出来的弹壳不停地跳向地面。

急促的连射打得墙壁上劈啪作响，林安南捂着钢盔对着身边的士兵吼道：

“这是掩护射击，这帮狗崽子要冲进来了！拿起武器反击，拿起武器反击！”

一行人赶忙战栗着抬起枪支进行反击，几个人被横扫而来的机枪子弹直接打飞了钢盔，一个小兵的头硬生生被撕拉出了一个缺口，除了林安南以外的其他人立刻又缩了回去。

而这时楼下已经有一个德军步兵班手持着武器往一楼拐角的入口处冲了进去。林安南简直快急疯了，他全然不顾对面机枪的威胁，而是直挺挺地站直身姿，走到了一排缩在墙下的苏军士兵面前，一个一个用力地踹着他们的腰骂道：

“都他妈给老子起来，一群孬种废物，滚起来！起来！”

一群被机枪吓坏了的苏军士兵一看自己的长官作出了表率作用，便一个个返身拿起枪支压制着对面的机枪火力，而此时德军步兵班已经冲入了楼中，林安南一把拉起彼得连科吼道：

“带上5个人，跟我进来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