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家庭晚餐
这一年竟然这么快就快过完了。丹妮看着自己的日程本，有些感慨。
“咱们一起去跨年啊！”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是孟幻。
“跨年？”丹妮不解地问。她没想过这自然而然到来的一月一号还需要主动去“跨”。
“对啊，仪式感，最近很流行这个词的。”孟幻那边解释着，又发来几个定位，“咱们选个嗨一点的环境，怎么样？”
丹妮看着这些店招牌和介绍，都没什么兴趣，“你道十八岁了吗？”丹妮问道。
“怎么啦？我明年就到啦。”孟幻回答。
“但是这些地方都是喝酒的啊。”丹妮在一些事情上特别死板，可能是根深蒂固的一些观念使然，又或者是单纯害怕自己犯错杯家长责备。
“今天就是一月一号了，有些国家今天就是新年了。我们可以跟着长大一岁啊。”孟幻劝说道。
“可是......”丹妮还是犹豫不决。
“有什么可是的，再说了，我们也可以喝长岛冰茶啊。”孟幻又说了一句。
“长岛冰茶？那是什么？”丹妮就像是从遥远的世界来到地球一样，对一些别人理所当然掌握的常识毫无概念。
“就是一款名字叫茶的鸡尾酒。”孟幻说着发了一张照片，杯子还挺漂亮，丹妮看见就十分喜欢。或许，真的可以悄悄溜出去跨年？丹妮心里暗自想着，不由得很兴奋。
这是一个难得的夜晚，妈妈看起来也很平静，阿姨在准备晚饭，九点下了自习便没有其他课外辅导班了，大概一个月有一次这样的惬意？丹妮很珍惜，早早洗了澡，穿上舒适温暖的冬季睡衣，房间里的暖气让她感到很舒服，回答完孟幻的微信便接着阅读自己最喜欢的《红楼梦》。里面女子放风筝的段落让她十分感动，如果哪一天，自己也可以放飞一只漂亮的风筝该多好啊！她心里想着，嘴角露出了微笑。
“丹妮，出来吃晚饭啦！”一声大喊，是妈妈。
“好的，马上出来。”丹妮连忙回应。走到客厅，却看见桌子上已经满满的丰盛晚餐。其中最为亮眼的是一盘炒血。自打丹妮有记忆以来，母亲便自称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但这并不能阻挡她怼出血的狂热喜爱。众多食物中，血是她的最爱。丹妮曾经不小心明说过一次，“基督教徒不是不可以吃血的吗？”被母亲严声呵斥，“进嘴无脏！”这是她理直气壮的反驳。从此丹妮再也不敢过问，经常看见母亲狼吞虎咽持一盘血，并且似乎从那以后，母亲对很多自己心口不一的表现愈发不在乎了，反正丹妮没什么反抗实力的。丹妮也在这种难堪的虚伪中更加迷茫，厌食和精神洁癖更加严重了。
“哇，好丰盛的晚餐。”丹妮故作夸张地说。经过了前阶段的冷战和经济制裁，今晚算是第一次比较面子上过得去的和解了。她不得不条件反射半展现出讨好的姿态。
“喜欢你就多吃点！”母亲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菜，似乎心情大好，边说边放下盘子，顺便胳膊搭在爸爸肩膀上，故作亲昵的样子，很显然，这是给丹妮看的。母亲的最大情结之一便是在女儿面前一定要争回自己是被男人宠爱的面子，与此同时，又不断做着利用女儿来挟制爸爸的事情。虽然这与她的初心似乎矛盾，但是这一主题从不曾偏离，这是她人生最大的存在感依托之一。三人入座开始吃晚餐，照常，丹妮手边能夹到的菜全部是蔬菜，其他不是丹妮食谱内的菜则是放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这是丹妮在家里唯一得到充分尊重的部分，或许这一切的成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表面上，仍是宠爱甚至溺爱与纵然的表现。
想起孟幻刚刚与自己商量的跨年的事情，自己正好可以沉这个机会争取一下，丹妮便开口了。
“妈.....”正襟危坐放下筷子，刚说了一个字，爸爸的手机突然响了。
妈妈用手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姿势，丹妮马上听话地闭嘴。
“老罗啊，明晚一定要来啊！”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哎呀，明天啊，不一定有时间啊，再说了跨年不是都陪家人的嘛，理解一下嘛。”爸爸笑着不紧不慢地推辞。
“哎，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聚嘛，再说了有个重要的人给你引见引见，趁年前热络热络啊！夫人和宝贝就一起带过来好啦！”那边又说了几句，丹妮没仔细听，不过理解大概意思。
“啊，这样啊，那......那行吧。”听着爸爸的回答，丹妮心里一阵失望，看来是把自己时间也安排出去了。
“老张，明天有个跨年晚宴，邀请咱们一起。”爸爸对妈妈说。
“好啊，那就去呗！也是个好机会认识一下李家。”妈妈似乎很开心，这让丹妮不敢说话了。她不敢提自己那微小的跨年计划，以及本想偷偷尝试一下的长岛冰茶。
“丹妮你刚刚要说什么？”妈妈见丹妮不语，突然想起刚刚丹妮似乎要说什么。
“啊.....没什么。”丹妮把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来。她不想再碰壁失望，也不想重复因为自己的超出日常范围的提议而招致责怪的经历了。
“明天咱们一起去做客，放学直接回家，晚自习别去了。”妈妈又说了一句。
“哦，知道了。”丹妮小声应答。
“哦，对了，今天也是难得，咱们隆重的全家一起晚餐，妈妈也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妈妈突然的客气语气让丹妮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段时间不寻常的日子过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等待自己。
“啊.....您说。”丹妮乖乖放下筷子，屏气凝神。
“今年春天以后呢，你就满十八岁了。是这样的，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后就支持你独立生活了。”说着双手抱住爸爸的一只胳膊，像是在证明已经征得了同意。而爸爸的表情却没那么自然了，似乎想说什么，又缄口不语。
“独立生活？”丹妮呆呆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两位，突然有点陌生的感觉。
“嗯，独立生活。这不是很多花季少女都梦寐以求的吗？哈哈。我都理解的，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啊，正是叛逆期，有的时候恨不得装作没有父母。”母亲笑眯眯地说。
丹妮越发惊讶和不安了，独立？可是独立是什么意思啊？自己哪有能力独立啊？
“钱的事情你放心，我们会一直把你高中毕业前的生活费负责到底，整个大学四年的学费也会负责到底，不过至于生活费喝杂费嘛，你就要自己去想办法打工赚钱了。”妈妈解释道。
丹妮没出声，只是感到了迷茫。
“哦，还有一点，你在大学期间住在寝室的费用这个我们也承担了。不用担心。”妈妈说着，似乎已经仁至义尽，十分慷慨。
丹妮只能默默应答，不再说话，同时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大学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