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管理行业的演变：从商人银行转向“智能顾问”

中世纪的商人银行最早出现于意大利的粮食商人和布匹商人的经营活动中。由于农作物产量高，这些平原地区的商人和银行家都十分富裕。但是好景不长，他们的地位被佛罗伦萨商人取代了。佛罗伦萨商人既从事交易谷物和布匹的生意，又向长途贸易者提供资金支持。伦巴第平原地区（佛罗伦萨所在的地方）的商人会以一定的粮食价格预支农民一部分钱，购买农民耕种的粮食，前提条件就是要获得粮食的最终销售权。尚未到达港口的谷物，商人们也会提前向其支付货款。因此，在这类交易中出现了类似于“期货”的概念。不久，又出现了一批从事谷物债权交易的商人，他们不对谷物商品进行直接交易而是对债券进行交易。因此，这种以商品为基础的交易可以视为金融交易的开端。

随后，商人银行的业务得到进一步发展，不仅能为商人的贸易提供结算服务，还可以为商人提供存款业务以支持其日后商品交易的需求。随后，大多数金匠也加入，最终演变成为银行。18世纪下半叶，多个新教家族涉足银行业。19世纪下半叶，美国出现了私有商人银行。在20世纪，大型的商人银行实行公司制运营，在美国也称为商业银行或投资银行。除了融资之外，这些银行的主要业务是直接或（通过衍生品）间接与零售或企业投资者进行证券交易。

1933年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是银行业和财富管理行业转型的导火索。该法案强调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需要分离。这时，投资银行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崛起，财富管理成为区别于传统银行业的又一领域。最初，投资主要局限于债务和股票，即投资者所交易的证券。随着产品的成熟，投资也遍及外汇、大宗商品等多个领域。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种新的投资趋势，如逆向投资或对冲基金逐渐兴起。

投资者在金融市场上买卖金融证券、商品、外汇和其他金融衍生工具。金融市场可以进一步分为以下几类：

（1）资本市场，进行股票和债券交易。

（2）大宗商品市场，实现商品交易。

（3）货币市场，提供短期债务投融资。

（4）衍生品市场，有助于防范金融风险。

（5）期货市场，管理金融工具或商品的未来交易价值。

（6）外汇市场、现货市场等。

资本市场是投资者用来买卖股票、证券以及公司和政府债务的市场。资本市场有两种形式——证券发行市场（一级市场）和证券交易市场（二级市场）。一级市场主要涉及股票或债券发行与交易。投资银行、基金公司和高净值个人是一级市场的交易者。投资银行也在一级市场充当证券承销商，并通过经纪人和代理商进一步向客户出售证券。在二级市场上，已发行证券（股票和债券）通过交易所进行交易，它们可以在二级市场进行多次交易。在高频交易中，通常使用高性能计算机进行交易，每种证券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多次交易。个人客户需联系经纪人，经纪人代表客户在二级市场买卖证券。投资银行雇用资本市场专家，委托他们紧盯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并为主要客户提供投资建议。投资者可以使用以下工具进行投资：

（1）债券——由组织或政府发行的债务工具。

（2）股票——由公司发行，代表着其持有者（即股东）对股份公司的所有权。

（3）基金——公司股票、政府债券和其他金融工具的集合。基金经理会利用不同类型的金融工具。根据用途划分，基金可分为对冲基金、财富基金、养老基金等。

在传统术语中，金融市场的集合被统称为股票市场。现代股票市场是指买方和卖方进行股票或证券交易的实际场地或虚拟场所。截至2015年，全球共有60家证券交易所，总市值达到50多万亿美元。股票市场使得股票在证券交易所进行交易成为可能。证券交易所是有价证券的买卖双方进行股票交易的场所，可以是实际场地或是虚拟场景。证券交易所的交易由经纪人（交易商）处理。

在12世纪的法国，政客们对农业公社和银行的债务进行交易。因此他们也被视为第一批经纪人。交易员非正式集会始于13世纪末和14世纪初。众所周知，比利时建立了第一个贸易商集散地，类似于如今的证券交易所。17世纪，欧洲多个国家签署了一份“东印度公司”章程，以便对印度和其他亚洲国家进行远航考察。保险公司为这些远航考察提供资金，并在航行成功后收取一定的报酬。随后，这些保险公司开始发行派息股票，航行成功所获的收益用于支付股息。但是某些航海公司航行失败，股息却仍在支付，这与发行股票时的规定是矛盾的。这就是最初的股份制公司，这些公司通过发行更多的股份以建立更大规模的船队。当时的交易没有固定的交易场所，有时在一家咖啡馆中便可完成。其他公司也纷纷效仿，发行自己的股票并承诺更高的回报。其中一些公司之前并没有很好的业绩，但是人们对这些公司有过高的期望，在投机心理的推动下买入股票。但是好景不长，这些股票在短短几年内就崩溃了。不久伦敦政府就明令禁止股票交易，直至1825年才有所改观。

伦敦第一家证券交易所成立于1773年，直到1825年才允许进行股票交易。费城证券交易所是美国第一家证券交易所。在伦敦证券交易所成立的19年后，纽约证券交易所才在华尔街成立，并一直从事股票交易活动。美国金融业监管局（FINRA）于1971年构思创立的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NASDAQ）是一家虚拟交易所。它是全球市值排名第二的证券交易所。从此，股票等证券的交易形式从面对面交易演变成如今的虚拟交易。

16～17世纪，证券交易所每周都会对股票价格变化公示两次（现在称为“证券交易所每日价格单”），通常将股票价格印在25.4×10厘米的纸上，每周从伦敦乔纳森咖啡馆分发。股票市场/交易所的交易通常是买卖双方在交易大厅面对面进行的。报价一旦被喊出，买家或卖家就通过喊叫或者挥舞手势来传达要交易股票的数量。直到1986年，证券交易所推出的自动报价系统才取代了传统交易大厅。股票经纪人开始用这种基于屏幕的报价系统来买卖股票。一年后，大多数证券交易所业务成交量呈指数增长。1987年，由于技术的原因，系统没有对交易操作进行有效控制，导致全球股市崩盘，引发金融市场恐慌（俗称黑色星期一）。不久，证券市场引入了熔断机制，减缓了证券价格的突然下跌或上涨，当股价涨跌至某一点后交易就被迫停止。

从传统意义上讲，交易大厅的交易是由经纪人或交易员手动处理的。实际上，在20世纪70年代之前，大多数交易所的交易都是通过喊叫或电话来进行的，被称为场内交易，如图1-2所示。

到了1970年，大部分交易是在电子交易平台上进行的。电子交易平台，或称在线交易平台，是一种借助金融中介来完成线上买卖的计算机驱动软件。在20世纪70年代，股票经纪商使用电子通信网络（ECN）查看买方出价和卖方要价。1982年推出了一款全方位服务的消费者股权交易系统，该系统能够进行股票、共同基金和商品的交易。还有一些公司以美国在线（AOL）和CompuServe等互联网服务提供商为媒介，推出了首批零售交易平台。1995年TD Ameritrade收购了一家在线证券交易平台，之后的几年又收购了几家公司，使得TD Ameritrade成为全球最大的在线经纪公司之一。嘉信理财（Charles Schwab），从1995年开始提供网络（站点）服务，并于20世纪90年代末成为提供在线交易的又一领导者。

客户和交易员可以随时随地使用在线交易系统进行股票交易，甚至坐在家里就能完成。在线交易系统是从大厅喊价和电话交易演变过来的，目前已经被绝大多数交易所使用。交易所开发了基于终端的电子交易平台，借助该平台，交易员可以实现远程交易操作。早期的交易系统在下订单和执行订单时存在很长的延迟。因此，客户只能够估计执行订单时的价格，日内交易更多的是考验个人预测证券价格波动的能力。借助于互联网在线电子交易平台和实时信息等手段，目前交易订单的即时处理已经成为可能。在过去的十年中，交易平台连接了客户的交易和投资账户，并向大部分客户开放平台的使用权限。这些交易平台经过不断完善，通过提供图表、实时信息、由分析师得出的信息和经纪公司的建议，为客户提供更优质的服务。因此，如今的散户投资者不需要从经纪公司获得任何服务，就可以直接做决策。平台的自动化进程，使算法交易和智能顾问（智能投顾）成为现实。

通常，在证券交易所开盘到收盘的时间段内，其电子交易平台能够进行在线证券交易。这种类型的交易被称为程式化交易。程式化交易同时买进或卖出一篮子股票，股票价值通常超过百万美元。在20世纪80年代，程式化交易变得非常流行，特别是在期货交易方面。交易者进行程式化交易时需要充分辨析股市行情，当股票市场处于牛市时，股市行情看涨，普遍具有开盘价较低和收盘价较高的特点。当股票市场处于熊市时，股市行情看跌，情况刚好相反。交易者采用了许多这样的策略获取套利机会，当然这些收益只会在计算机程序执行速度很快的情况下实现。一些广泛运用的技术，例如指数套利和投资组合保险，它们深受人们欢迎但仍有争议。在20世纪80年代，大多数证券市场能够使用不同形式的电子通信网络，以电子交易方式执行委托订单，这使得程式化交易广为流行。程式化交易算法起初只考虑某些特定参数，如交易时间、交易价格、交易量，但随着输入参数以及内置程序的增加而变得越来越复杂。由于目前大部分交易是通过算法（程序逻辑）实现的，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程式化交易也被称为算法交易。

随着计算能力的提高以及证券市场趋向于电子化，更多的策略被引入算法交易。投资银行、基金公司和机构交易员大规模地使用这些技术进行大额订单处理。在2001年，IBM的一组研究团队证实，在实验室研究的项目中，算法交易比人工交易更为有效。

算法交易中涉及的一些技术属于高频交易（high frequency trading, HFT）。虽然没有针对高频交易的明确定义，但可以将其视为高速执行大量交易订单，从而产生较高的周转率。这些交易通过高频快速地使用电子工具和金融数据来非常快地做出交易决策。高频交易是依据短期投资策略进行的交易，它的特点是算法复杂，利用运行速度极快的计算机，在几秒或几毫秒内完成头寸交易。统计结果显示，高频交易约占股票交易量的50%。

高频交易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纳斯达克公司在1983年推出的一种电子交易形式。最初，高频交易的交易时间控制在几秒内，而到2011年交易时间被缩短到几毫秒甚至几微秒内。高频策略是由文艺复兴科技公司（Renaissance Technologies Corp.）率先普及的。2010年，高频交易约占美国股票交易市场的一半，占欧洲股票交易市场的1/3。随着市场上部署的高频交易策略增加，从中获利将变得愈发困难。

由于不同银行间的应用程序相互关联，人们开始通过多家银行间的套利机会赚取利息。紧接着，人们开始投资不同公司的证券。每个用户拥有一个投资账户，同时投资银行会向用户建议，将资金投资于收益更高的项目。然后，拥有资格认证的财富管理顾问成了财富管理行业的专门人员，负责在投资银行为客户提供财富管理等服务。从此之后，顾问所提的建议也逐步涉及财务管理的各个方面。财富顾问后来也被称为理财规划师或理财顾问。

理财规划师为客户准备财务计划，包括现金流管理、退休计划、投资计划、财务风险管理，在某些情况下还包括保险计划。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理财规划师是为客户进行财务规划的经纪人。他将持续地为客户提供定制的财务规划方案。这些理财顾问或财务规划师所关心的是，如何促使客户购买经纪公司、大型银行或其雇主推荐的基金和证券。向客户推荐的过程中，理财顾问能够获得一定比例的佣金。这样一来，财务顾问肯定会向客户推荐佣金更高的基金项目，而不再考虑客户的长期利益。直到20世纪70年代，才建立起财务规划学科。第一个财务规划专业成立于1969年，由财务规划之父洛伦·邓顿（Loren Dunton）设立。1973年，第一批学生从财务规划学院毕业。财务规划师需要通过相关的财务规划学院认证。全球有数千名经过认证的财务规划师。财务规划改变了人们对投资、遗产、退休和税收的观念。

进行财务规划的目的并不是推销任何特定的产品或投资形式，相反，是针对投资者个人目标而制订特殊的理财计划，包括为特定目标投入的金额，以及监测和跟踪该目标的进展和成果。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规划工作是非常耗时的，常常需要几个月才能完成。规划师需要收集关于客户的收入来源和财产证明的数据。理财顾问将收集来的信息，根据个人经验、知识背景以及用户所使用不同投资工具的频率进行分析。通过分析，理财顾问将向客户提出投资渠道和投资工具的建议，从而帮助客户实现目标。大部分规划工作是通过Excel表格等工具完成的，这些软件工具都安装在财务规划师的电脑里。这些工具的缺点之一是，它们只是收集数据的工具，数据收集完成后财务规划师或财务顾问需要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之后才能提出最佳的方案。而这些工具不能够向客户展示，在各种投资计划下，不同假设场景间的区别。近年来，已有许多软件能够进行交互式的财务规划工作。

移动通信设备的发明彻底地改变了财务规划模式。现在，财务顾问随身携带着移动设备，能够和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客户进行“面对面”商议，他可以在咖啡馆、客户的家中甚至在客户的办公室内做这些事情。财务顾问的移动设备上安装的财务规划应用程序，能够帮助他在某个假设情景下，立刻给出不同的财务方案。投资产品相关信息变得触手可及，进而简化了财务顾问和客户之间的互动。目前，财务规划师广泛地使用社交媒体与客户进行沟通和交流。短信（私信）也成了财务规划师和客户沟通的主要媒介。他们通常使用短信向用户传递一些可行的投资方案，以便迅速地做出投资决策。规划行业的通信方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展，才从Excel表格转变到移动设备和社交媒体。

财务规划、投资组合管理和其他理财工具管理被统称为财富管理。该术语在20世纪90年代末被广泛地用于大型投资公司的私人财富管理部门。私人财富管理部门主要管理高净值客户。如今，财富管理员工普遍使用移动设备和社交媒体，向客户传达准确无误的信息，并及时做出投资决策。

2008年金融危机使得人们对大型金融机构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人们对传播金融机构投资理论的人都抱有强烈的不满。与此同时，全球中产阶级的收入开始上升，部分原因是通货膨胀的压力，其他原因是自动化带来的生产力提高。但是这些人没有时间进行相关证券的研究，并且认为雇财务顾问需要花费高昂的佣金，是非常划不来的。大家普遍达成共识，提供免费咨询的人通常推销更高佣金的产品，而绝不会站在投资者这一边。因此，投资者正在寻找一种替代方案，他们希望构建一个平台，它能够利用预定义的参数来产生投资建议。大约在2008年，在美国出现了被称为“智能顾问”的自助平台。直到2011年，它们才被用于全球范围内的主要国家和股票市场。

智能顾问是软件和解决方案的集合名称，能够通过线上渠道提供理财建议，从而尽可能地降低人为干预。智能顾问给出的理财计划通过复杂的数学计算和算法生成，根据用户事先确定的个人投资准则，为其推荐合适的投资产品。用户会从中选择一些投资产品。智能顾问通过移动电话和电子邮件向客户定期传达有关于其投资、目标和交易决策的通知。在一些方案中，投资平台会自行选择符合标准的投资产品。此外，投资平台会定期发布预警和通知，对整体投资组合的情况进行跟踪调查。这种投资平台类似于理财顾问平台，但平台内置自动化程序和规则，将人为干预因素降到最低。

智能顾问有效地降低了客户获取信息的成本以及投资组合的管理费用。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能够负担得起智能顾问的费用，使用智能顾问管理的总资产管理规模（AUM）得到显著提高。目前已有数百种智能顾问服务，自动地管理着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用户资产。嘉信理财、维尔赛福（Wealthfront）、百特蒙（Betterment）和美国先锋集团（Vanguard）是美国最早的智能顾问服务机构。

在过去十年中，从老百姓手中筹集资金，并以股权或分红作为回报的投资形式大受欢迎。这种替代性融资的形式被称为众筹。众筹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也被延伸到许多应用场景。艺人和作家利用众筹将筹集到的资金，用作日常创作的开销。在战争期间，这种类似于众筹的产品被称为战争债券。在20世纪，为了维持高昂的实验费用，众筹也被全世界的科学家使用。但是直到21世纪，众筹才在投资者中普及并成为主流。互联网作为更加完善的方式，被众多需要筹资的公司所使用。这些项目、任务和创意被放置在众筹网站上。网站的成员可以为这些创意、项目或任务投资，以获得股权或分红，也可以是完全出于好意或者赞助。知名的众筹平台包括Kiva、IndieGoGo和Kickstarter。据估计，目前全球已有2000多家众筹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