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诗别裁集》编者的家世生平
第一节 姚培谦的家世生平
姚培谦(1693—1766),松江(今属上海)人,诸生,江左名士,博学多识,于经史有专治,文章亦名噪一时,自云“篇章到处传”(《述怀一百韵》)。培谦深受方苞、沈德潜、焦袁熹、纪昀等名流大家的推重,时人将其与徐乾学、王士禛、宋荦三人相提并论,这些褒扬尽管有一定的私美成分,但从中亦不难看出姚培谦影响力之大。姚氏本贯籍浙江,后徙居松江府金山县五保乡,而“世为金山望族”,姚廷瓒、姚宏绪、姚宏启、姚培和、姚培谦等人皆著名当时。姚宏绪即谓:“寒宗自汴护跸而南,世居浙西,其通籍于松。自弘治辛酉,水部公始株守一经,登高而赋、拥户而吟者代有其人。”姚培谦亦自豪地说:“家世吴兴旧,科名九叶联”(《述怀一百韵》)。姚氏族人之中,或以道德彰扬,或以事功著称,或以文章显名,被乡人目为楷模而受到广泛推戴。姚氏崇义善、弘诗文、修德业的家族品格,对姚培谦的立身处世、读书治学都有影响。兹将姚培谦直系血亲以次培谦考述如下。
一、祖:姚廷聘,父:姚宏度
姚培谦之祖父名廷聘,邑庠生,敕授文林郎,生平事迹不详。姚培谦之父名宏度,字宗裴,号息园。姚宏度为人谦厚,有儒者之风,敕授内阁中书舍人,喜吟诗作画,又能扶危济困,多行善举,因此深受乡人爱戴,著有《一隅山房吟稿》。姚廷聘、姚宏度父子二人事迹,王嘉曾撰《姚平山(培谦)先生传》,载曰:“(姚氏)世居云间,今之金山县五保。王父讳廷聘,邑庠生。父讳宏度,内阁中书,中书公始迁居于郡城之北。姚氏由前明入国朝,子姓多以科第起家,遂蔚为我乡之望族。”姚培谦所撰《周甲录》也有记载,传云:“寒族本浙籍,一徙平湖县之广陈镇,再徙松江金山县之五保,历经数世,前明及国朝,捷乡会、登仕版者六十余人。大父,庠生,赠文林郎州贡公,与诸父昆弟犹聚族而居。先父敕授文林郎、内阁中书舍人,息园公始迁居郡城。”又据姚培谦《周甲录》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四十八年(1709年)、五十三年(1714年)、五十五年(1716年)以及雍正五年(1727年)等传文载述:姚宏度娶同郡中翰梅岩公之女张氏为妻,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名培枝,次子即培谦;一女名不详,为培谦之姊,出嫁杨锡恒。锡恒,字含贞,中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进士。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姚宏度以明经晋中书科舍人,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二月抱病归里,八月十七日卒于家。姚培谦之母张孺人,雍正五年(1727年)九月十八日卒。
二、姚培谦
姚培谦,初名廷谦,字平山,一字述斋,号鲈香,亦号鲍香老人,松江府金山县人。姚培谦生于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十一月十八日,卒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春,年七十四。姚培谦虽擅长诗文创作,却不是一位单纯的文人,而是以“汉宋兼采经学家”、史学家、文艺理论家、出版家等多种身份著称于世,其生平事迹见载于姚培谦自撰年谱《周甲录》《甲余录》,以及好友黄达所撰《姚鲈香传》、王嘉曾所撰《姚平山先生传》。
姚培谦幼年体弱多病,但好学之志不衰,自云:“囊在儿童日,频遭灾疾缠。诸兄纷握手,弱冠始随肩。问字同趋席,临文互接筵。乘闲犹好戏,把卷辄思眠。”(《述怀一百韵》)培谦六岁入家塾读书,先后受业于张友仙、陆端士、庄安汝、陆南村等先生,能刻苦自励,二十二岁冒周姓入青浦县学。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正月,姚培谦亲赴嘉兴平湖迎娶发妻陆氏。陆氏出身名门,其祖陆之祺,浙江平湖人,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进士,累官陕西布政使,人称筠修公。甲申巨变,之祺归顺李自成政权,授户部尚书,后告病还乡,不复出。陆氏之父,名燫昌,曾任青田县学儒学教员,人称赤城公。姚培谦深得岳父陆燫昌之怜爱,自云:“东床凭啸傲,甥馆久流连。外舅怜如子,师资喜得贤。”(《述怀一百韵》)又据姚培谦晚年追述,陆氏“家教极整肃,室人性温慎,喜文墨,灯窗伴读,颇得琴瑟之乐”。姚陆婚姻的和美,姚培谦《述怀一百韵》中也有描述,诗云:“旭日鸣雝雁,当湖刺画船。绿油春涨滑,雕玉霁云鲜。琴韵中闺叶,蟾辉天上圆。”怎奈两人缘浅,幸福短暂,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十二月初六,陆氏病卒。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姚培谦之妾吕氏产下一子钟鸣。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培谦自行刊刻了所著第一部文集《春帆集》,是年姚培谦二十八岁。雍正二年(1724年),培谦又自刻所著《自知集》。又自康熙六十年(1721年)起,姚培谦陆续编刻《唐宋八家诗》,至雍正六年(1728年)全部完成,全书共五十二卷。
雍正五年(1727年)、六年(1728年),姚培谦连续两年被人举荐给朝廷,其皆因居丧而力辞,此事见载于姚培谦《述怀一百韵》诗中自注:“丁未、戊申两遭荐举,因在制力辞。”丁未,即雍正五年(1727年);戊申,即雍正六年(1728年)。雍正五年(1727年)九月,姚培谦之母张孺人去世。按儒家礼制,孝子姚培谦须为其母守孝三年(实为二十七个月),至雍正七年末止。在此期间,姚培谦不能应举,不能任官,不能嫁娶。而两名慧眼识拔姚培谦者,一为时任江南督学的邓钟岳,事见《周甲录》雍正六年(1728年)载:“督学邓公钟岳保举行优咨部”;一为当时的青浦县令马谦益,事见《周甲录》雍正七年(1729年)载:“上年,诏令各州县举居家孝友、行止端方、才堪试用而文亦可观者一人,郡学举吴君白沙浚,奉贤举徐君圣功槱,南汇举张君培三朱梅,青浦令马公谦益会同儒学举谦。时谦在制中,且自顾惭愧,力辞。”所言“上年”,即指雍正六年(1728年),时姚培谦隶属青浦县学。而乾隆朝修撰的《娄县志》《华亭县志》对荐举一事却一致记述为:“(雍正)四年,保举人材,以居丧不赴。”《松江府志》载作:“雍正七年保举,以居丧不赴。”三志的修撰时间距离荐举事件发生的时间均不远,却出现这样的错误,实属不该。这也提醒我们对方志所载不可一味盲从,而应多方核实。
姚培谦性和乐仁爱,能体恤人情,其母张孺人去世后析家产,念及兄长子女多负担重,培谦主动减少自己应得的家产份额以补贴兄长,此事见载于姚培谦撰《周甲录》雍正五年(1727年)所载:“九月十八日,遭先母张孺人变。遗田七百余亩及金珠衣饰等物,谦不愿分受。先兄强之再四,取字画及玩物数种。非谦之矫情,见兄儿女多,而谦止一子也。”所言“一子”即吕氏所生姚钟鸣。雍正八年(1730年),姚培谦时年三十八岁,从青浦县学改归华亭县学,同时放弃所冒周姓,复其姚姓,这一事件历时十六年,不可谓不长,其间的冷暖与无奈今人已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对姚培谦早年的思想及行为必影响不小。雍正十年(1732年),廷谦改名培谦,据姚氏自称,此举是为了避其祖父姚廷聘的名讳,此事见姚培谦自撰《周甲录》雍正十年(1732年)所载:“改名培谦,避祖讳也。”然而,改名的真实原因,或许也不像纸上写的如此简单,背后的隐衷或不能为外人道也,不然何以解释当初取“廷谦”这个名字的时候不避讳。同是雍正十年(1732年),姚培谦作《秋兴用老杜韵八首》以抒怀,其三云:“簪笏传家身实忝,文章报国愿常违。”其中的牢骚愤懑之情不难体会。按:柯愈春《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将姚培谦著录为“生于康熙二十五年至二十九年”,将姚廷谦著录为“生于康熙三十年和三十四年”,显然是误作两人。
雍正十一年(1733年)八月,姚培谦因科场案牵连而下狱,其所撰《周甲录》是年有载:“八月,抚军山东乔公世臣列款参郡守吴公节民,内一款‘府试童生’,称谦在署阅卷,合署领案共九名通同得贿,于十四日系狱。南浦先生以诗相慰,曰:‘人间定可哀,此事复何来。杯盏成蛇影,文章岂雉媒。饮爻占悔吝,遁甲向惊开。听取枝头说,饩羊未是灾。’及对簿讯检,都虚臬司徐公士林旋檄童生面试,俱能文。后送院试,俱入泮。总督赵公弘恩察谦无辜,檄放,于十二年八月十九日归家。在狱一载有余,作时文四十余篇,名《负暄草》;又乐府百章、古今体诗数十首。”所言“南浦先生”即焦袁熹,素来赏识姚培谦。清人吴乔说:“有子美之人,而后有子美之诗。”又称学杜甫之人“须是范希文专志于诗,又是一生困穷乃得”。姚培谦一生困厄,命运多舛,有杜甫之人,又专志于诗,故杜诏称姚培谦之诗“盖深有得于少陵家法”。姚培谦境遇的坎、胸中的不平,主要借古乐府以发抒,这是姚诗中成就最高的一部分。
乔世臣列款参吴节民的这桩公案,背后是官场的权力斗争,姚培谦却不幸陷落其中。一年狱灾的无辜、无奈和苦闷,姚培谦不止一次地在文章中陈述,其《狱中杂诗序》有云:“余材同社树,学类酰鸡,抚十笏而多惭,守一径以自好。丹铅不辍,门户常扃,何期毁誉之忽来,几致身名之俱败。彷徨棘木,踞踖园扉,投匦有心,叫阍无路,虽盛孝章难免讥评,江文通犹遭窘辱。吾何人欤?辄敢拟议谁无情也,聊写衷怀。”又《狱中杂诗十二首》中云:“漫说杯蛇缘壁影,可知市虎误人言”(其一)、“敢恃诗书轻法律,暂抛屈宋祀皋陶”(其二)、“传经自欲希黄霸,排难谁能似孔融”(其三)、“骨相虞翻诚忤俗,猖狂阮籍只衔杯。固知识字增忧患,藜阁还同系夏台”(其四)。又《述怀一百韵》中云:“梁狱书难达,昆冈玉自坚。三年才解释,一载苦拘挛。……识字翻添患,敦交屡获愆。蛾眉真短短,燕啄故翩翩。”“推排不去总无端,始信浮生实尠欢。……却笑杜陵无赖甚,涎流曲米说长安。”(《咏闷》)这场变故深刻地影响了姚培谦此后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他不无痛心地说:“巨床坐久膝余痕,看破机关合杜门。无限悲凉成独笑,杜鹃啼血太多言”(《春窗杂咏》)、“抚良辰而增慨,春窗捉笔,百感中来。午夜耽吟,寸肠欲断,假长歌以当哭”(《春窗杂咏序》)。姚培谦半生的不幸,在其以“苦调”自谓的《述怀一百韵》中皆有记述:“正尔欢情惬,谁知厄运遄。家君溘厌世,阆苑去游仙。冷月凄椿树,酸风哭杜鹃。从兹心恻恻,况复祸绵绵。杌陧居三徙,漂摇屋一椽。鳏鱼忽失水,寡鹤怯冲天。幻影流波逝,愁端飞絮缘。空床回噩梦,锦瑟怨华年。两女嗟犹小,悲啼绝可怜。如何衔恤日,继以悼亡篇。同好惟朋辈,相于讨简编。两泪长流颊,霜毛欲上颠。抚躬诚恫矣,回首觉茫然。……虚窗两结烟,思亲云黯然。……循分宜韬迹,伤心忍慕膻。最怜新食饮,还贮旧杯桊。自顾翔蒿鶠,宁同横海鳣。为园依苦竹,持绠汲悲泉。事外忧何与,泥中祸竟延。战兢同集木,恐惧似临渊。……有妹诗能好,长愁病哪痊。……老去怜兄瘦,贫中怪子孱。笑为儿女累,忧逐岁时煎。……两顷田无获,三间屋欲穿。”以致其生发“不知才拙劣,厌说命迍邅”的喟叹。
姚培谦自嘲“廿年偃蹇一诸生”(《狱中杂诗十二首》其四)、“濩落浮生志愿虚”(《春窗杂咏》其六),不过,位卑落拓的他并不曾抛弃一名儒者的社会良知与担当,邑有灾荒,则积极赈灾,据《周甲录》雍正十一年(1733年)载:“十一月,因往岁秋收歉薄,民食艰难,谦与郡中绅士设法赈济,量捐米粟。总督高公其倬令有司赍送‘惠济桑梓’匾额。”这种义举,姚培谦一直坚持到晚年,其《周甲录》乾隆十七年(1752年)载:“秋,焚烧书札契券。谦平生颇热肠,于知交中不能漠视,以致祖业消磨。一切缓急,有本身及子孙贫窘而力不能偿者,悉行焚烧,亦一快事也。”培谦赈济灾民、周济亲友、免除债务等善举,是对家族传统的继承和发扬。
雍正十二年(1734年)八月,姚培谦狱释,其早年用世之心淡化,则阖日闭门,惮于交往。据《周甲录》雍正十二年(1734年)载:“是年起,即杜门燕坐,不会一客,不答一刺,虽生而犹死矣。”雍正十三年(1735年),姚培谦遭方苞、黄叔琳、冯景夏诸公举荐博学鸿儒,事见《周甲录》是年所载:“世宗宪皇帝诏举博学鸿儒,侍郎方公苞致书黄少宰,欲荐举谦,招谦入都,少司寇冯公景夏亦欲荐谦应诏。自揣学殖空疏,力辞。”“学殖空疏”是逊辞,对功名心灰意冷则是实情。尔后,培谦居家,以鲈乡居士自号,以垂钓自娱,以著述为乐,其生活,顾诒禄《题姚平山鲈乡图》诗中有描述:“九峰三泖烟霞聚,中有幽人读书处。斗鸭栏依短竹篱,钓鱼船泊垂杨渡。半生汲古谢朝裾,束帛屡微终不赴。紫殿方需喻蜀文,明堂待作甘泉赋。闭门羔雁只空回,经籍纷纶勤注疏。别去秋风三十年,遥瞻云树徒怀慕。访戴何时剡水游,问奇重踏机山路。同牵篿菜鲙鲜鲈,黄叶林中倾积素。”顾氏引用晋人张翰的典故,也揭示了姚培谦自号鲈乡居士的隐衷。
乾隆元年(1736年)冬,姚培谦出嫁长女于庠生朱桂。桂乃顺治十六年(1659年)己亥科会元朱锦之孙。桂幼孤,赖母氏教养成立。乾隆元年(1736年)冬,又“与钟鸣完婚,媳李氏,总理两淮盐政绎山公陈常孙女、明经干三宗仁次女,极贤淑,侍翁事夫俱得体,惜乎年之不永也,止生一女,许字云南督学师序张公学庠孙、国学锦澜曾楷子”。又据《甲余录》乾隆十九年(1754年)载,钟鸣夫人李氏所生独女乳名大姑,三岁其母李氏病卒,大姑改由培谦之妾徐氏抚养,大姑十七岁亦病亡。姚培谦另有一孙名阿葆,为钟鸣续娶之妻所生。乾隆三年(1738年)十二月,培谦“嫁次女于太学生张曾墉。曾墉,河南观察钧庭公孟球孙、孝廉京少景祁长子”。乾隆十二年(1747年)夏,“阁学沈公德潜假满还朝,六月十七日陛见,皇上问及江南文风士习,沈公奏谦闭户著书不求闻达。上云:‘不求闻达就难得了。’十九日,传旨进谦所著书籍。沈公呈《乐善堂赋注》四卷、《增辑左传杜注》三十卷、《读经史》二册,上览云:‘《左传》《经史》甚好,《赋注》尚有未详处。’谦一介庸愚,独学无师,管窥蠡测,何意得邀天鉴,欣悚交深”。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八月,“次女(按:即张曾墉妇)亡。室人止生二女,次嫁为吴门张氏妇二十余年,颇娴礼训。凶问猝至,不禁老泪之涔涔下也”。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姚培谦年七十,自是年“生朝为始,改服僧衣,自名曰适可。自可适可者,谓散材幸获老寿,适可托于在家头陀,以藏其拙,以终其年耳”。
姚培谦一生著述宏富,彰显了一位学者研精学博的特点,著有《楚辞节注》《春秋左传杜注补辑》《李义山诗笺注》《御制乐善堂赋注》《经史臆见》《朱子年谱》《通鉴纲要》《明史揽要》《松桂读书堂集》等;自编有《陶谢诗集》《读书类抄》《类腋》《茸城蹋歌》《古文斫》《元诗自携》《咏物诗百一抄》《唐宋八家诗》《唐宋八家文》等;与张景星、王永祺合编有《宋诗别裁集》《元诗别裁集》等。负“读书种子”(《周甲录》乾隆六年引顾栋高语)盛誉的姚培谦,其丰硕的学术成果主要缘于自身的勤奋刻苦,培谦自谓:“舍诵读之外无好焉,暇则窃学为诗赋诸礼”(《类腋·天部序》)、“横经勤往复,捧手快周旋”(《述怀一百韵》)。即便身陷囹圄,也是图书翰墨纷陈几案,手披口吟,不曾懈怠。
三、结语
姚培谦自言“箕裘每恐家声坠”(《岁暮杂感》其四),向以发扬宗风为己任。然而雍正十一年(1733年)突如其来的科场案,却对其此后的思想产生了重要影响。以此事为界,姚培谦前半生奉行儒家哲学,汲汲世功,刚健自奋;变故以后,则皈依老庄,精光内敛,委顺随缘。“不逃名亦不求名,混迹渔樵咏太平。自是疏慵当世弃,敢云人浊我偏清”(《春窗杂咏》其二十二)、“视富贵若等闲”、“澹泊乃吾师”(《咏怀八首》其一)、“栽松种竹,诵诗读书,陶然有以自乐”,是其后期生活的自我写照。培谦晚年处穷,守节弥坚,“秋菊尚晚节,不与群芳同”(《和悔凡小圃杂咏》其五),是朋友对其由衷的赞歌。北平黄叔琳曾评曰:“平山所寄《周甲录》也,自叙平生行止甚详。一言以蔽之:则屡更忧患而不失其素者。平山之所以为平山也,此意惟余知之。”所谓“其素者”,其实就是姚培谦恬淡刚毅的品质。培谦自云:“不缁不磷先师训,境到穷时守更牢。”(《狱中杂诗十二首》其二)所守即“其素者”。姚培谦一生四遭名公荐举,或举以孝友端方,或举以博学鸿儒,足见其文德昭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