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之篇

第一章 鱼跃龙门上烧尾

一、鲤鱼跳龙门之后

相传，河东境内有一座龙门山。大禹“凿山断门”之后，黄河自其间流下。每年春天，五湖四海的黄鲤鱼争相来赴，以求跃过龙门。然而，一年之中登龙门者寥寥无几。鲤鱼初登龙门时，刹那间乌云密布、风雨交加。继而几道闪电自天而降，天火随之而起，烈火自鲤鱼身后焚其尾部，似凤凰涅槃一般，如此浴火重生之后的鲤鱼方能蜕变为龙。这个鲤鱼跳龙门的传说被记载在成书于汉代的《三秦记》中。

于是，鲤鱼跳龙门时的“烧尾”被古人引申为士人中举或官场升迁。“烧尾”一词还存在另外两种说法：一说是指虎变为人，惟尾不化，只有焚除；二说认为，新羊初入羊群时，为诸羊所触，焚除尾部可相亲附。无论是鲤鱼跳龙门，还是兽幻化为人形，再抑或新羊入群，皆可喻为举子或官员们的社会地位一朝发生急剧的转变，即将飞黄腾达。

至唐代，政界出现举办“烧尾宴”的风习。此种“士人初登第”或官员“升阶”的宴请，史上称为烧尾宴。烧尾之习，大概肇始于唐初，风行于唐中宗时期。景龙年间，青云直上的韦巨源“上烧尾”以谢皇恩，可以说是唐代烧尾宴登峰造极的时代。

韦巨源出身于京兆官宦世家，发迹于武则天时期，曾任司宾少卿，后累迁并加授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成为宰相，武周证圣初年，受政治牵连被外放为鄜州刺史，未几又被召回，长安二年，成为刑部尚书。唐中宗复辟后，韦巨源担任工部尚书，受封同安县子，不久升为吏部尚书，另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头衔，再一次官拜宰相。

鲤鱼跳龙门砚台

韦相公为表对天子的感恩戴德之心，遂进呈珍馐玉馔。此后，烧尾宴在大唐历史上风靡了起来。宴上百味杂陈，丰美自不待言。然而，烧尾宴穷奢极侈，有伤风化。玄宗即位之初，移风易俗、提倡节俭，于是烧尾之风逐渐止息。

韦巨源的烧尾宴，享用的主角是曾被人们戏称为“和事天子”的中宗李显。景龙三年，监察御史崔琬弹劾官员宗楚客，说他与纪处讷潜通戎狄，受其贿赂，以致引发边患。但宗楚客却并不认罪，愤怒作色、自陈忠鲠，反诘御史诬陷。于是，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中宗对通狄之事却并未追根刨底，还命崔琬与宗楚客和解，乃至结为兄弟，时人谓之“和事天子”。同时后世坊间还授予他另一个滑稽的诨名——六味地黄丸。关于这一雅号的由来，据说因为他本人是皇帝，其父李治是皇帝，其子李重茂是皇帝，其胞弟李旦是皇帝，其侄儿李隆基也是皇帝，甚至连他母亲武则天都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