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现在本来就是孤儿
星空国际酒店顶层的球型宴会厅，今晚被一片奢华之气所笼罩。
名为慈善晚宴，盛阳关实则是想为自己在商圈的名声造势。各届请得动的名门望族及他们的女眷几乎都被邀请到场，一时间，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身着明黄色亮片礼服的盛如瑾如蝴蝶一般穿梭在人群中。当年刚刚参加这样的宴会时，她还略显生涩，可经历过数次，她已渐渐习惯。立志要在上流社会立一席之地的她热络地与各路熟人打着招呼，一杯柠檬酒在她指间荡漾，晃动着诱人的色彩。
对比盛如瑾的明媚张扬，落地窗前，悠然静坐的顾笙烟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早就预想得到是这样的情形。
盛阳关极力迫使她来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树立一个慈爱的形象，不想让人们觉得她失去了母亲，就受到排挤。而此时，不远处的他正与商界友人私聊，提到顾笙烟的母亲时，唏嘘万千，回头频频望向她的目光也充满了少见的怜爱。
顾笙烟回应一个淡淡的冷笑。
盛阳关演技这么好，不进军好莱坞，真是可惜了。
低垂眼眸，端起手中的香槟，将剩下的果酒一饮而尽。
“笙烟。”
身后，一个夹杂了惊喜的男声传来。
秀眉轻凝，顾笙烟不用辨认，就知道谁在后面。下意识就想走，可凭着对这人的了解，她又清楚，此时若是离开，他一定会不依不挠，搞出更大的动静。
索性装作没听到，埋了头吃水果。
“笙烟。”
随着又一声唤，一只手适时搭在她光滑的肩上，那举动，仿佛再自然不过。
没有丝毫犹豫，顾笙烟执起手中的叉子，重重戳入那只不安分的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她甚至都没有回头。
佟其俊痛得差点失声尖叫。
幸好这是一次性的塑料水果叉子，若是换了钢叉，估计他那只手都得废了。
“你干什么！”他握着痛得麻木的手，压抑着怒火低声问。
“哟，怎么是你？”顾笙烟转过身，缓缓抬头，那一双娇媚的杏眼中写了些茫然与无辜，“我觉得肩上有点痒，还以为是爬了什么虫子。不好意思啊，痛不痛？”
换了是别人这么对他，佟其俊早跳起脚来破口大骂了，可现在对象是他朝思暮想的顾笙烟，而且她又这么巧笑若兮地看着他，直叫他滚滚怒意瞬间消弭无踪了。
“算了，没事。”
佟其俊一边揉着肿痛的手掌，一边自顾自在顾笙烟对面坐下。招手示意侍者送来两杯柠檬酒，他将其中一杯殷勤地摆到顾笙烟手边：“一个人坐在这里不闷吗？我陪着你。”
谁要你陪？
暗自在心里翻个白眼，顾笙烟别过脸，看向窗外：“我坐一会儿就回家休息了，你自己找乐子去吧，不用跟我坐一起，白白浪费时间。”
“回家？”佟其俊皱眉，“现在还早呢，急着回去干什么？”语毕，又指了指另一头跟几个女人聊得正开心的盛如瑾说，“你看如瑾，左右逢源，活色生香的，倒是你这个联泰真正的主人，怎倒闷声不响，像个被遗弃的孤儿。”
顾笙烟眼底波光锐利了几分，语气也更凉：“我现在本来就是孤儿。”
佟其俊自觉说快了嘴，连忙陪不是：“笙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太会讲话，你别生气，嗯？”说完，他作势就要去握她的手。
只见，顾笙烟指间一紧，那水果叉子扬了扬，佟其俊一愣，赶紧收回手。
被那叉子再戳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我走了。”
本来就不想来，现在又钻出一只苍蝇，顾笙烟更觉呆不下去。随手将叉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她站起身，银灰色薄纱礼服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真走了？”佟其俊也赶紧站起来，跟在顾笙烟后面，“你真的生我气了？别这样啊，笙烟，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买了当礼物赔罪呀。”
顾笙烟在心里暗骂，谁有空跟他生气。
“我没生气，我只是累了。”她不耐烦地加快脚步，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我送你吧。”佟其俊亦步亦趋，“女孩子晚上走夜路不安全。”
顾笙烟冷笑看天，他以为跟他在一起有多安全。
“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很方便。”她快步走出主会场，翩然向着更衣室的方向而去。
“笙烟，我在更衣室外面等你。”不死心是佟其俊的特点，也不管别人有多讨厌他。
顾笙烟觉得自己算是低估了佟其俊脸皮的厚度。她越想甩了他，他就越能缠。
深吸一口气，她停下脚步，转身，带着一脸优雅的笑：“你站在女士更衣室外面成什么样子？不如，你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我们在门口见。”
“真的？”佟其俊双眼放光。
“是的是的，去吧。”她递给他个“放心”的眼神，含笑看他消失在电梯口。
待到电梯门关上，顾笙烟急急拉住一个服务生问：“酒店侧门怎么走？”
得到准确指示，她立刻脚底抹油，开溜，速度快得连礼服都忘记换下来。
让佟其俊送她回家？算了吧，她冷笑，她还没有想不开到自己烦死自己。
乘坐电梯到三楼的时候，顾笙烟换走楼梯。她怕佟其俊坐电梯上来找她，万一碰上了又得啰嗦半天。
齐地的长裙让她走得气喘吁吁，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她在出楼道间之前探头看了看外面，大门口，佟其俊的车正停在那里，她缩回脑袋，双手抱起薄纱裙摆，顺着墙角，偷偷溜到了侧门。
一道月光自侧门的缝隙倾洒进来。
唇边噙上顽皮的笑，她推开半掩的门，闪身而出。
酒店侧门的对面是一条狭窄小巷。车子进不去，正是躲避穷追猛打的好地方。
顾笙烟吸一口新鲜空气，内心漾起轻松感。
这小巷宁静清幽，没什么行人。
两侧的房屋皆是大门紧闭，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偶尔有从院子里伸出树枝的海棠花，在幽僻的街道中绽放着悠然的馨香。
月光给花瓣镀了银。
清风拂过，片片花瓣如精灵般在空气中飞舞，又缓缓下坠，落在她光洁的肩上，像是轻柔的亲吻。
她走得累了，就近爬上一张木椅。
双脚一蹬，高跟鞋被她踢到一边。
盘腿坐下，双肘撑于双膝，托起瓷白的脸蛋，仰望那漫天的芬芳。
就这样，静静地，带着一点偷跑的得意，她觉得这夜很美好。
“吱——”
对面一声木门打开的轻响。
她的目光顺着墙壁一路滑到门口。
一个颀长俊拔的身影走出，脚步从两级阶梯上落下，低沉而稳重。
花影斑驳，眼前有点迷蒙，迷蒙到让她觉得如诗如梦。
待到顾笙烟正了神，终于看清出门之人后，一双氤氲的美目禁不住瞪成了双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