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死有命
“再过两天就是方媛的婚礼了，所以我想，明天就去青离镇。”涂菲别过脸，不再看他，葱白的指尖扫着奶茶杯子。
沉默许久，顾九缓缓开口。
“你做不到。”
涂菲低头轻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也是，他们也是。”
顾九的手搭在膝盖上，拳头握得很紧，指关节微微泛白，不得不说，涂菲确实变了，虽然说不上来她到底是哪里变了，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冷静稳重，明显不再是那个叽叽喳喳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了。
其实涂菲并没有变，她只是学会把心事好好藏起来，她不是小孩子很久了，早就该用大人的模样来处世了。
“我是水御风的转世，水御风很厉害。”
“他只剩一缕残魂，轮回了数次，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屁用？”顾九很少这般失态，他压抑着眼底的怒气，就算她是水御风的转世也不能代表什么，涂菲不是不知道，但是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了。
如果再误入暮色烟云图里，就把魂魄物归原主。
爷爷那边有妈妈帮忙照顾着，虽然只是资金上的照顾，但是也已经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可知道，画灵散尽灵力之后会怎样？”顾九身子一松，往后看了看，勾起一边嘴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会死，会魂飞魄散。”
“你觉得，蝎子会宁愿魂飞魄散也要救一个人类女子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甚至是蝎子本人，谁都不能保证他拿回灵力还能依然视方媛为珍宝。
顾九说的是事实，这是涂菲之前不知道的事，她面容震惊，问道，“你不是说，画灵不会死吗？”
“那是骗你的。”
涂菲之前也猜到了顾九说画灵不会死是在骗她，但是现在，判断题一下子突然就变成了选择题。
涂菲神色暗淡，写满了失望和悲伤，顾九望着她，拦不住的心疼，语气也软了下来。
“所以……你还是别插手。”
空气中满是奶茶的香甜，涂菲这才意识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的思绪很乱，搅得脑袋发涨，突然间又记起似乎真的从来没见烟落吃过什么或者喝过什么……
顾九说的是真的，八九不离十……
虽然很难接受，但是她并不排斥，不管烟落是什么，在涂菲眼里，柳烟落一直都是那个护她宠她一直站在她这边的大姐姐，只是这让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与他们之间突然有了巨大的鸿沟。
她知道了大部分，却又更加一无所知。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给画灵自由。
顾九看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的表情变化，猜不透她到底是在想什么，有没有打消替蝎子解除封印的念头……
“顾九，画灵为什么就不能和人类和平共处呢？”
这话一出，顾九明显愣住了，他心底浮上一丝恐慌。
“顾九哥哥，画灵当同人类一起生活才是……”
那个清秀少年黝黑的眸子中写满了期待，少年身形一晃，变成了涂菲坐在他眼前。
不愧是他的转世啊……
只是因为这个想法，水御风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痛，鬼面狐狸就是抓住了这点，离间了水家家主和少主父子间的感情，水家家主信了鬼面狐狸的教梭，致使堂堂锁灵画师世家，最后只剩一捧黄土。
虽然现在鬼面狐狸已经死了千年，但是这件事，是不可能做到了，当年水御风做不到，如今的涂菲更不可能做到。
“画灵是会吸食人类灵气的，不可能共处。”
“当年水御风也想过要净化画灵，让其与常人无异，但是画灵存在的最初，就是为了杀戮，为了夺权，想要净化画灵的戾气谈何容易，因此，水御风的想法受到了水家全族的反对，家族里的长老甚至商议废除他少主身份，将水家家主之位传于旁人。”
涂菲望着他，眸子清澈。“那你呢，你也反对吗？”
“我……”顾九的眉心跳了跳，他垂眼，“我当时也该反对的。”
“所以说你并没有反对，对吗？”涂菲似乎看到了希望。
顾九当年确实没有反对，甚至还支持水御风，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水家一族更加忌惮，毕竟，顾九也是画灵，他再怎么忠心守护水家，也改变不了他是画灵的事实。
那日支开他，就是水家家主的意思，他毫无防备，路上却遇到了水家派出的锁灵画师的劫杀，一行十二人，将他团团围住，招招置他于死地，可是面对昔日他拼死守护的水家，他始终下不去狠手，招招留有余地，最后他拖着一身伤回到水家时，那辉煌数千载的水家大宅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着，水御风吊着一口气躺在血泊中。
这教训，何其惨痛。
顾九轻轻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这是我此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事，画灵的存在始终是人类的威胁……”
“这不公平，画灵也该有自由，为何就得为了让人类有安全感而被封印？”涂菲抬眼看了看他，把最后那句“别忘了你也是画灵”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是说服不了他们的，还不如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那……除了解开蝎子的封印还有没有其它办法救方媛？”
顾九皱眉，他都这么说了，涂菲居然还不放弃？顾九怒道，“生死有命，你以为你是圣人吗？你救得了方媛，你救得了这世界上千千万万个方媛吗？万物生死自有定数，你如此干扰，是要让谁称赞你的善良吗？简直无理取闹！”
顾九一甩衣袖，才发现现代的装束没有衣袖……
他长腿一迈，大步离去，涂菲呆坐着，反复想着他说的话。
他说得没错，她又不是圣人……
涂菲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顾九的话没留半分情面，字字句句不无道理，但是涂菲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刚刚的顾九，太凶了。
仔细想来，顾九并没有否认还有别的办法能救方媛，但是涂菲不想再追问，她起身往回走，来的时候仰首挺胸地来，走的时候像一只斗败了的小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