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黑云压城
我们父女正说话间，突然门房领进了一名霸刀卫，送来了一封霸府书信。
霸刀卫走后，阿父打开一看，原来是曹操亲自写的的密函。
帛书上只有区区几字：“王嗣于何人？”
阿父一脸震惊，神情十分严峻。
他站立起来，凝视着平静的湖水，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我注视着这五个字，字虽然少，却似乎有千钧之重，拿在手里也好像如同烧红的烙铁，十分的烫手难忍。
我有一种预感，这是老曹对阿父的一次重大考验。
这是阿父性命攸关的危机关头，关系到崔家的前途命运的大事情。
稍一不慎，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我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下意识的抬眼看着蔚蓝的天空，却发现原来的万里晴空已然的乌云密布，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阳光从一片大乌云的两个窟窿透了下来，好像曹操如电似刀的三角眼，宛人心肺，令人不寒而栗。
接着，电闪雷鸣，仿佛下一秒就要下起倾盆大雨。
大风呼呼刷来，池塘边上的杨柳枝条随风起舞，宛如一个个兴风作浪的女妖。
“风雨欲来风满楼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汗水涔涔，只感觉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曹阿瞒这奸雄要干什么呢？”
我心里暗忖着。
“阿父，自古以来，君主立嗣皆为家事，何以要征求臣下意见呢。”
我小声问道。
“家事亦国事，立嗣不当，是社稷之灾难。”
阿父脸色凝重。
“阿父，曹阿瞒有奸雄之号，奸诈是出了名的。孩儿觉得他此举，是在试探群臣的动向，好伺机整顿队伍，为未来嗣君铺路。”
我语气严肃道。
“曹操共养二十九子。其中二十五子为亲生，曹休、曹真为曹操收养的族子，何晏、秦朗为曹操夫人与前夫所生之子。”
“诸子中，曹休勇武善战，曹真智勇双全，曹彰勇猛善战，曹冲之聪明仁爱，曹植才思敏捷，他们皆皆为曹操赏识，何晏、秦朗亦受宠幸。”
“曹操最为中意的嗣子却是曹昂、曹冲、曹植三人。”
“长子曹昂二十余岁时战死宛城，其死使曹丕成为长子。”
“曹冲曹仓舒环夫人所生，从小聪明仁爱，与众不同，深受曹操喜爱。曹操数次次对群臣夸耀他，有让他继嗣的意思。然而，天妒英才，赤壁之战后就没了，才刚满十三岁。”
阿父沉默了很久，说道。
“曹仓舒之死有两个传言，一是曹丕谋害。这并非是空穴来风。曹冲死后，曹丕见到曹操很伤心，于是上前劝解。没想到曹操生气地说：曹冲之死是吾的不幸，却是你的幸运。”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大惊。莫非曹操怀疑曹冲竟然是曹丕害死的？”
“毕竟曹丕对于世子之位一直非常热衷，现在跟曹植斗得不亦乐乎，手段尽出。”
“毕竟，曹仓舒虽然是庶子，然而比他聪明，又得曹操宠爱并放言立嗣。”
我细细分析道。
“阿瑜会用脑了，太好了。”
“那第二个传言呢?”
阿父笑了笑，赞许道。
“第二个传言是周不疑。这个周不疑乃是和曹冲一样的少年天才，对于行军打仗，治国安邦有着特殊的才华。
“曹操在平定荆州之后得到了周不疑，很高兴，要招周不疑做女婿，没想到周不疑竟然拒绝了。”
“后来，曹操把周不疑放在曹冲身边，希望周不疑能为曹冲所用。”
“没想到周不疑到曹冲身边没几天，曹冲就死了。”
“我推测因为周不疑是荆州人，而荆州被曹操所破。周不疑的家人亲戚，或者被曹军所杀，或者被曹军所俘。
“周不疑拒绝曹操的提亲，必定是心里极为痛恨曹操这个杀亲仇人，怎么可能跟曹家联姻，真是个有骨气的天才。”
“曹操在攻破荆州之后，为了表示大度，对那些有才华的人一直很照顾。他自然不能公开破坏自己的高大形象。于是，曹操暗中遣刺客杀了周不疑。”
“因此，与其说曹冲是死于兄弟夺嫡之争，不如说曹冲是曹操屠杀百万人命的一个报应。”
我故意定定的看了阿父一会，叹气道：“这个周不疑阿父您还要固执，宁死也不愿屈身事曹。”
“然而，这样有价值吗？为何不能灵活一点，暂时隐身曹营，将来再寻机报仇呢？”
阿父一点就懂，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会慎重考虑的。”
“说说对曹丕的看法吧。”
看来阿父有所触动了，只要他不意气用事，我们崔家就能保住。
于是，我高兴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以吾观之，从曹丕有杀死亲弟曹冲的嫌疑来看，可以看出他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从他在邺都城破后，跟曹操抢甄宓来看，好色跟其父一脉相承。从曹睿跟我描述他对甄宓母子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无情无义，暴虐残忍。”
“他属于性格典型的表里不一，曹操在世时，表面上会装作实干憨厚，内心却是冷酷无情。”
阿父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一事，接着说起了数年前的往事。
“建安十一年，曹操征讨并州，留下我在邺城辅佐曹丕。”
“当时，二十多岁的曹丕照旧外出打猎，改换服装、车辆，兴趣全在追逐猎物上。”
“于是，我就上疏规劝说：曾听说周文王不敢以打猎为乐，《尚书》记载此事以为后人借鉴；鲁隐公外出观鱼，《春秋》因其非礼而讥刺之。”
“袁氏家族富强，而其公子放纵，游玩作乐，极为奢侈，正义之举天下不闻，明哲君子，顷刻间便欲离去，勇武壮士，不肯为其尽爪牙之用。这就决定了袁氏虽然拥有百万民众，地跨整个河北，却没有立足之地。”
“现今国家衰败，恩惠的施予尚不普遍，男女百姓企望、想念德政。况且您父亲亲自参与戎马征讨，上上下下，操劳辛苦，世子您应当遵循正道，谨慎地使行为端正，思虑治国的最高战略，对内有所鉴戒，对外发扬高远的节操，深加思索你的责任，宝贵你的身份。”
“而您却失了身份地穿着管理山泽园囿者的卑贱的服装，急急地四处奔驰，身临险地，志向只限于猎获野鸡兔子这类小小的娱乐，忘了国家社稷才是最重要的，这实在使有识者痛心啊。”
“希望世子您烧毁猎具，舍弃行旅戎服，以满足众人的愿望，不让老臣获罪于天。”
“纵情骑射游猎的曹丕，在我的劝谏后即烧毁马车、丢弃猎服，并希望我今后仍能不吝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