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毒士之死（二）
“原来是贾诩贾文合这个老乌龟啊！”对面传来一声嗤笑，“怪不得这么嚣张！你这老不死的，不在乌龟洞里龟缩，闭户自守出来找死呀！”
“老狗！”
“王八蛋！”
“缩头乌龟！”
对面的人跟着哄笑起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极尽嘲讽之能事。
“你们全家都是狗，都是王八蛋，都是缩头乌龟！”贾穆大怒，跳下马车，指着他们对骂。接着指挥家兵和家丁加入骂战，“你们也给我骂？骂死对面那些贼寇！”
贾府的西凉老兵和家丁纷纷加入了骂战，污言碎语在隔空交战。
贾诩躲在车里，问道：“穆儿，外面什么情况？”
“对面说是征南将军曹仁家的马车，正在在肆意的辱骂，我们在回敬他们呢。”贾穆恼怒道，“明明是他们飞车而来，撞到了我们，反而强词夺理，不但污蔑我们，还要我们赔偿。太欺负人了。”
“他们骂什么了？”贾诩慢吞吞问道。
“他们骂你老狗、王八蛋、缩头乌龟！”贾穆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曹魏宗室诸夏侯曹仗着曹操的权势，都要站在朝臣、士族和外姓将领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飞扬跋扈为谁雄！他们都是曹操的至亲和最为倚仗的力量，这是大魏的支柱，用来平衡士族谋士、军师集团的中坚力量。嚣张是他们的本性，不跋扈就不是他们了。正常啊。”贾诩苦笑道。
“这些家伙，一旦曹操百年之后，将来肯定斗不过士族。”贾穆愤愤不平道。
“那是当然。士族树大根深，数百年来积累的雄厚底蕴，岂能是他们这些寒族豪强暴发户所能比的。我看将来的天下最终还是归于士族之手。”贾诩十分笃定道。
“阿父所言极是。看他们的德行怕是撑不过三代。”贾穆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你叫他们拿出征南将军的令牌凭证，如果是的话我们就赔偿就是。”贾诩苦笑道。
“凭什么？”贾穆满脸写满了不服气，质问道。
“就凭人家是曹家人。”贾诩无可奈何说道，“你别忘了，我在宛城出谋划策，让张绣偷袭曹操，结果干死了曹昂、曹安民、典韦。他们曹家一直都记得呢？”
“这不是都结了吗？人家曹昂的亲爹曹操都放下了，他们凭什么？”贾穆压低声音怒吼道。
“我在出门之前，就感觉天象异常，灰暗不明，只怕是于我不利啊。”贾诩顾左右而言他，“姑且忍耐吧，我怕他们趁机生事报仇。”
“哼，大丈夫能伸能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就先吃了这个哑巴亏吧。”贾穆咬牙切齿，自我安慰一番，狠狠道。
他向前走了数步，大声喊道：“家父说了，只要你们拿出征南将军的凭证，我们就赔礼道歉并赔偿。”
对面又是一阵哄笑，一位年青公子站了出来，在昏暗火光下，一脸阴鸷，摇扇喋喋笑道：“吾乃征南将军次子曹楷，本人就是证明。”
“不行啊！我父亲说要有令尊的令牌才行。”
“那本公子也不相信是贾诩。你让他站出来给我们看看，是也不是！”
贾穆无奈，只好跟贾诩汇报。
“跟这种纨绔子弟是讲不了道理的。容我想想。”贾诩愣了一下，一脸无奈，摇了摇头，瘫坐在地板上，足足好几分钟。
曹楷等了许久，满脸的不耐烦，于是挥手，“兄弟们，给我大声辱骂这个缩头老乌龟，把他给老子骂出来。”
贾穆见状也是勃然大怒，“小的们，给我还击。”
于是，双方队伍又是一顿疯狂的语言输出，最后越骂越凶，越靠越近，最后口水战很快到了高潮，双方开始舞刀弄枪，剑拔弩张。
“都给老夫住手！”就在形势一触即发之际，传来了贾诩苍老颇有威严的声音。
只见，贾诩万分不情愿，慢吞吞钻出车厢，弓着老腰，一边咳嗽，一边在贾穆和家仆的簇拥下，向曹楷方向走去。
曹楷斜视着盯着贾诩，突然疯狂大笑起来：“老乌龟，你终于舍得钻出出来了！”
“老乌龟！”
“老毒物！”
“不得好死！”
曹楷那帮人哄堂大笑，振臂高声咒骂着。
“曹楷狗贼欺人太甚！”贾穆大怒，指着曹楷破口大骂。
突然，一支箭矢从曹楷方向破空射出，势大力沉，狠狠地射进了贾诩的胸膛，锋利的箭刃迅速洞穿他瘦弱的身体，污血迸发。
“痛杀我也！”贾诩惨叫一声，脸色苍白，捂住伤口，倒在地上。
“阿父！”贾穆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扑在贾诩身上，狠狠下令，“这个狗贼偷袭父亲，给我杀！”
“杀！”话音刚落，一箭从贾穆这边闪电般射出，直奔曹楷胸膛。
曹楷被吓得肝胆俱裂，好在他反应奇快，下意识的把头向右一侧，躲过了致命一击。
然而，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就在曹楷心有余悸暗自庆幸时，箭矢重重地插进了他的左肩，无情地切割着年轻的肌肉。
“典满！给我杀光他们！”
曹楷如遭雷击，跌倒在地，血流满地，鬼哭狼嚎起来。
双方队伍如梦初醒，拿着武器吼叫着向对方冲杀而去。
很快，双方咬牙切齿战成一团，场面十分混乱。
此时，在小巷两旁的围墙之上，几名黑衣蒙面人在黑暗中相视而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互相残杀的血腥场面。
“典满？！”贾穆涕泪聚下，大声喊道，“阿父，他叫典满！”
“宛城之变时，张君侯急袭曹营。典满之父典韦时充侍卫，奋死搏斗殉主。曹公念典韦功德，便拜典满为郎中，收养在府。后又因追思典韦，再拜典满为司马，引为亲近。”
贾诩艰难地点了点头，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愈发苍白，满头白发散落，十分苍老，仿佛八十岁一般。
“一定是他们挖坑引我们往下跳，故意制造事端，趁机刺杀您！”贾穆紧紧抱住老父亲渐渐发硬的身体，嚎啕大哭，声泪俱下。
“然也，必定是曹家和典家向老夫索命来了，这是我的报应啊！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的。”贾诩断断续续，无比艰难地说着话。
他突然用尽力气，一双发白的手紧紧抓住贾穆的手，声若蚊叫，“穆儿，为父不行了，汝要记住，不要报仇。这样，我们贾家才能保全，继续繁衍生息。要照顾好你的两弟弟访儿、玑儿。”
贾穆泪如雨下，频频点头。
“马上撤离，保命要紧。以后莫要介入皇家之事，安分守己过日子。切记切记！”
贾诩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最后的遗言，他无神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无数的亡灵冤魂在张牙舞爪，鬼哭狼嚎，伸手索命……
一代毒士，一计灭大汉的恶魔终于撒手人寰，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