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韭秋菘二集:四十年饮食生活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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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薯

烤白薯是北京最朴素的一样小吃。

我小时候,北京的白薯分红瓤、白瓤两种。白瓤的瓤色白中透些许淡黄,水分、糖分少,宜煮,吃起来有些噎,略带栗子香味。烤白薯则一定要用红瓤的,取其水分、糖分多,烤出来瓤肉金红,色如杏脯,糖分、水分渗入烤焦的薯皮,使皮肉相黏,仿佛在皮上摊了好几层蜜汁,甘甜滋润,美不可言。

白薯蒸熟切片,晾成白薯干,原是庄户人家粮食缺乏时的代用品,实则白薯消食滑肠,吃多了反而容易饥饿。现在白薯干却被精美包装,送进商城,已成为“小皇帝”们的恩物。

白薯切丁和米煮成粥,有淡淡的薯香和甜味,是冬日很好的早点。如果煮在醪糟蛋里,就越发可人了。

白薯可以烧菜。在辽宁吃过一次拔丝白薯,外甜脆,里香软,比吃烤白薯过瘾——不用剥皮。

我家烧咖喱鸡,有时用白薯代替土豆,一样可以把汁烧得很稠,而且咸辣的鸡块带上一点白薯的香甜,甜美的白薯带上一点咸辣和鸡汁的鲜美,与栗子鸡有异曲同工之妙,却远比它入味。

烤白薯也好,煮白薯也罢,其魅力往往展现在寒冷的冬夜,这时候煮白薯尤其出彩。一大锅白薯煮了一天,锅里的水早已成了极浓的白薯汁,最后几只白薯也成了加料的“白薯煮白薯”。识货的人这时来个“包圆儿”,捧在手里,一边吃,一边彳亍而行,享受着寒风里难得的一丝暖意——恰好是旧京街头一幅传神的风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