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局面
朱棣失望地摆摆手，冒着瓢泼大雨，缓慢地踱步回到书房，取出银针找准穴位扎了几针，当晚就发起高烧，太医诊断是严重风寒，至少要卧床休养半个多月。
卧床养病那也去不了，朱棣想了很多，虽有些憎恨自己又受了道衍蛊惑，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太子行事已经越来越乖张，若是皇阿玛活得短还好，可他现在正值壮年，终日神采奕奕龙行虎步，又精通医理，饮食起居颇为克制，估计至少跟父皇差不多，起码能活个六十多岁吧。
朱棣想了下自己晚年的状态，大概推算了下，只怕皇阿玛也会越来越古怪，这不是他的错，常年身在高位，满腔寂寞无处排解，只能任由其腐蚀整个灵魂，空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而太子明显理解、处理不了这个局面的。
若是自己能上位，太子的下场还能好些，若是老大上位，只怕太子立刻就会毙命。好在满人没有什么立嫡立长的说法，老大最大的依靠就是他的军功，还有明珠的支持，但他这个人有勇无谋还冲动急躁，估计皇阿玛也看不上。
同样看不上的还有老三，他酸腐文人气太重。虽然做皇帝的都十分推崇儒家经典，大力赞扬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可实际上呢，朱允文用他的愚蠢活生生地证明了，什么叫做书生误国，这帮文人最是可恨，刻板迂腐，死活不知变通，许多政令好的也变成坏的了！
老五其实是有一争之力，他背后是郭络罗氏一族，又自幼养在太后宫中，蒙古那边对其上位肯定是求之不得，会大力推举他。虽说现在他一副闲云野鹤，只想躲清静的淡泊姿态，可真若是太子倒了，他会不会争也不好说，最好多加留意。
老六，他若是还活着就好了，虽然做兄弟只有短短六年，见面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朱棣就是很喜欢他，觉得他会是自己的好兄弟，是自己强有力的好帮手，而不是现在那个被德妃娇惯坏的讨厌鬼十四。
老七腿脚不便，生母又是地位低下的庶妃，母族既不是显赫大姓，更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本人又胆怯懦弱，成不了大器，根本无足挂齿。
老八！简直就是癞蛤蟆贴在脚面上——不咬人，膈应人！朱棣并不认为老八能成什么大气候，连个老婆都管不住的人，实在不是不足挂齿。可也不能不小心应对，一个出身低贱的皇子，竟能笼络住老九老十这两位出身显赫的皇子为其做事，实在是不容小觑。
朱棣是极为看不上老八的，从小就觉得他像极了朱允文这厮，外面温和宽厚，骨子里却是狠辣怨毒！现在更是这么觉得，总有一种想要拔下他伪善的面皮，一探究竟的冲动。但朱棣也承认，老八打小因为生母的关系受尽冷眼，若自己投生成他，只怕早就将人得罪光，悄无声息地早早夭折了吧，但朱棣还是依旧疯狂地厌恶着老八，想要让皇阿玛彻底厌弃这个小人。
老九为了老八也着实够拼，这两年开始做生意疯狂敛财，甚至数次被皇阿玛斥责与民争利，还是我行我素豪不收敛，这说明他们很缺钱。按照阿林保他们的说法，老八他们出手阔绰，可他和自己一样，都只是个小小的贝勒，内务府油水再足，朱棣还真就不信老八敢伸爪子，往自己狗窝里划拉银子，明珠和索额图这两只老狐狸，为了各自背后的主子可都死盯着呢。
不过这倒给自己提了个醒，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财还是要有的，就算自己十分不情愿再搞一次靖难，但也要有足够的金银，真到了那一步，名声算什么，反正前世已经被文人骂得不能再骂了，还是活下来最重要，何况这满人最崇尚的就是勇士，入关前哪个皇帝不是尸山血海爬上来的。
可惜老九的例子活生生摆在面前，朱棣明白自己不能亲自出面，必须找个合适的人来暗自操作，只是这个人选嘛，一时还真有些犯难。若是在门下奴才中挑选，满人并不善经商，甚至现在旗人还很鄙视做生意学手艺的人，万一闹大了保不齐会坏事。若是在旗外的汉人挑选，风险也太大，不过这事也不急，等道衍回来一起商量着来。
老十，平心而论，朱棣到现在还是一点都不讨厌老十，始终怜惜他憨厚直爽，生生被那该死的老九蒙蔽，裹挟着一起投靠老八。真是想起来都恨得痒痒，老九这条毒蛇，简直生来就是跟自己作对的，帮谁不好偏偏帮老八，也太没出息了吧！以他的出身、能力完全可以亲自下场争夺储位，何必为了他人做嫁衣，还是个注定嫁不出去的棋子，真是蠢透了，比草包老十还蠢，这样的人就该一杯毒酒灌下去！
十二也是个人才，文武兼备，仁孝敦厚，不过自幼养在苏麻喇姑身边，性子虽然柔和，与众兄弟和朝臣相处，却都带着一股子冷淡疏离，听闻他平日里在府中也只醉心于花花草草，即便是妻妾子女也不多交流，一副出尘居士的架势。
还有就是小十三，这个弟弟也算是自己领大的，十分聪慧讨喜，最重要的是极其听自己的话。朱棣得意地想，只怕就连皇阿玛都不如自己在小十三的心中分量重吧。也该为他谋划谋划，想办法教他把控住军队才行，这点并不难，这孩子是自己教出来的，性格豪爽仗义，军中这样的人最得人心。
最让朱棣头疼的是十四，这个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因为十三十四年纪相近，十三母妃去世后，妹妹们也都交由德妃教养，哥仨难免总是碰到一起，每当这个时候，十四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找事，惹得朱棣生气，十三尴尬，德妃暴怒。
可不管朱棣有多讨厌十四，他都是自己名义上的亲弟弟，打不得骂不得，偏又逃不开。特别是这一年多，十四居然也跟在老八屁股后面跑，朱棣的怒火算是彻底压不住，连个好脸都不想给了，偏偏十四还总是在那冷嘲热讽，说朱棣明明是佟家的弃子，居然又跑去抱小佟贵妃的大腿，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还连累额娘丢尽脸面。
每当这时候朱棣都会想，懊悔当初这臭小子刚生来时，自己居然还十分欢喜，就应该偷偷潜去掐死他清静！
至于后面的小阿哥，朱棣并不在乎，长起来还要好些年，到领差事能力得到肯定，至少又要数年，储位之争早就尘埃落定了。
这么说来，自己倒是占了个好排行啊，想起从听来的俗语：老大傻，老二愣，老三坏，老四鸡毛飞冲上天。
但愿借此吉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