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下南宫
凌晨时分终于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时辰,任承露怎么叫也不肯起,又赖着躺了会儿,就有些迟了,自然,要是平时随她睡去也没关系,可是恐怕一会儿余嬷嬷还要来,原是想着昨夜宴上求个情,不料还没得到玉容原谅就被推倒在地,后来一忙乱也就忘了。
匆匆忙忙洗漱,秦念初脑子里还在琢磨,看样子玉容还在气头上,少不得还要再被折磨一阵子,等她气消了再说吧,下一次家宴见面是什么时候?八月十五?天哪,还要一个多月......那平时,有没有机会上她眼前头转悠?
擦净脸,刚刚坐在梳妆台前,拿梳子顺了顺头发,门外面就有了动静。
落葵往门外迎,突然,嗓门亮起来:“大夫人早,竟劳动大夫人亲自过来,奴婢给您搬椅子去。”
这话显然是提醒屋里这两位的,效果很好,秦念初已经来不及梳妆,就近拿了旁边一件山青色襦裙系上,匆匆奔到院子里。
..
“大夫人早。”主动跪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念初心里默念着,拿出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来。
玉容不说话,由余嬷嬷搀着坐到落葵新搬来的藤椅里,慢慢地饮一杯茶。
这是北方夏末秋初的时节,清晨颇有些凉意,昨日一场雨,青砖上覆满了沁水的青苔,湿滑而冰凉,秦念初原本膝盖就有伤痛,很快就微微发抖,快要跪不稳。
承露是挽着披风跟出来的,可是悄悄抬眼看大夫人脸色不好,也没敢过去给秦念初披上。
南宫秋月悄声过来,正是看到了这副景象,衣衫单薄的女子瑟缩在雨气氤氲的晨风里,素着一张脸儿,头发如瀑般披下来,双肩微微抖动,勉力支撑也不肯求饶,虽是倔强,到底跟往日张扬骄傲的她有些不同。
原本他是来看看姐姐,一大早去韶华院就听说来这边了,忙又追了过来,那骆问菱既然敢那么做,说不定内心就是个阴险狡诈的主儿,姐姐虽然脾气大,其实没什么心机,他是生怕姐姐吃亏。可是看到此刻情景,忽然觉得于心不忍,想着要不要退出去。
可是玉容已经看见他:“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姐姐。”
“昨日不是刚见过?”玉容情绪不好,自然什么都往坏处想,抬眼斜觑着南宫秋月,似是根本不信他所说,良久,突然冷笑一声,“你还惦记着她?”
“我——”南宫秋月不料她这么问,登时红了脸,“姐姐你胡说什么?!”
秦念初那边听见亦是惊了,扭过脸来看着南宫秋月,心里暗暗琢磨,这是玉容一时情急的气话,还是果真骆问菱和他有过一段情?
看在玉容眼里,自是一个被窥破心事恼羞成怒,一个不甘被欺试图以旧情博他同情。一时气上心头,一巴掌甩过去。
“啪!”一声脆响,秦念初摔倒在一边,等回过神来,半边脸已是肿了。
南宫秋月本能地想拦,没来得及,玉容已经开口在骂:“我真是小看了你!晏楚你黏上了不算,月儿你也盯在眼里?这般贪婪心性果然是没有家教!”
秦念初气急了,捂着脸回瞪她,在任何时候被人骂没有家教都是极具侮辱性的,何况从来到这里就一天天地跪,现在还要挨打?只有她秦念初打别人的份儿,居然有人敢打她?
“大夫人息怒!”承露和落葵忙不迭跪了,本能地想求情却又不敢多说,只暗暗拉住秦念初生怕她一着急真站起来。
“改口倒快!”
“你还敢瞪夫人,还不低头跪好!夫人本已对你诸多容忍,真是不识抬举!.....夫人莫生气,不与她一般见识,不如老奴陪您四处逛逛?”余嬷嬷骂了秦念初几句,一口一个“夫人”,显然是并不承认有什么“大小”名分。
旁边跟着个小丫头只管战战兢兢,不敢吱声。
..
一阵风吹来,合欢花落了一片,香气四溢,秦念初在这暖香里再次冷静了,对,她是骂骆问菱的,而我秦念初要忍辱负重跟她搞好关系,不气不气,可是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火辣辣地疼。
玉容拂去肩头一朵花,缓缓起身,唇边一抹冷笑:“好个应景儿的合欢花,当初我为你造这园子费心费力,这合欢树还是从我那韶华院挪来的,想着你已是年华二九,该早日有个好姻缘,真是一语成谶,我的合欢成了你的合欢。”
眼见玉容把合欢不合欢的挂在嘴上,余嬷嬷急了:“夫人可是气糊涂了,咱们可别像她一般什么混话都放在嘴上。”
“哼,如今我还怕什么?她能瞒住我耍心思进了晏楚的房,说不定连韶华院都盯上了,是我一贯单纯地很,竟还拿她当好姊妹。”
南宫秋月眼见着玉容越来越躁乱,伸手去拉她的袖子:“姐姐,是她对不起你在先,可你别被气迷了心窍,况且,况且,这里面未必没有老夫人的意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玉容愤愤地盯住他,良久,吐了一口气:“我知道,若不是如此,我能对她一个小丫头没办法吗?真是命数,当年爹爹一定没想到,为了他多活一口气,今日竟要将我的姻缘葬送......”
“姐姐!”南宫秋月将她话头拦住,“你真是气糊涂了!余嬷嬷,快将姐姐送回院子去,不然随便去哪个园里逛逛散散心也好。”
“是。”余嬷嬷应一声,示意旁边丫鬟一起,搀了玉容往外走,嘴里还小声嘟囔,“夫人千万别多想,姻缘还好好的留在韶华院呢,我早安排了人天天守在这倚翠园里,少将军可是一次都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