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不忍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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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多铎嗜杀好色,忙给摄政哥哥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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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清史稿·索尼传》记载了“诸王大臣列坐东西庑,索尼及巴图鲁鳌拜首言立皇子,睿亲王令暂退”,又写道:“英亲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劝睿亲王即帝位,睿亲王犹豫未允,豫亲王曰:‘若不允,当立我。我名在太祖遗诏。’睿亲王曰:‘肃亲王亦有名,不独王也。’豫亲王又曰:‘不立我,论长当立礼亲王。’礼亲王曰:‘睿亲王若允,我国之福。否则当立皇子。我老矣,能胜此耶?’乃定议奉世祖即位。”

据后面一段文字所描述,传主索尼并不在场,而在几个当事人的传略中却未写此事。这段对话发生在崇德八年九月二十七日,即太宗驾崩后的第六天。当时阿济格和多铎还是多罗郡王,顺治元年才被摄政王多尔衮假借皇帝的名义,进封和硕亲王(多铎虽在崇德元年被太宗封为和硕豫亲王,但在崇德四年降为多罗贝勒,七年七月晋多罗郡王)。

多铎劝多尔衮即位,或推代善继位,但他真实的意图未必不是逼多尔衮、代善谦让,抬出太祖遗诏赤裸裸地为自己夺位找依据。多尔衮和代善都不支持他,一个说豪格也名在遗诏而使遗诏失效,一个以多尔衮谦让而转到太宗皇子身上。

这段话暴露了多铎觊觎帝位的勃勃野心,也决定了他后来在多尔衮摄政时与豪格更加亲近,却经常拆胞兄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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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同父同母,电视剧中大都安排多尔衮和多铎亲近的场景。不可否认,多尔衮对胞弟比对胞兄要好很多。多铎死后,阿济格希望取代多铎成为叔王,遭到多尔衮斥责一事,就是证明。《清史列传·阿济格传》记载:“阿济格自以功多,告多尔衮曰:‘辅政德豫亲王征流寇至望都,潜身僻地,破潼关、西安,不歼其众;追腾机思,不取其国。功绩未著,不当优异其子。……’多尔衮斥其妄:‘德豫亲王薨不久,何忍出此言?曩者令尔征流寇,德豫亲王征江南,尔逗遛边外。德豫亲王乃破流寇克西安,平定江南、河南、浙江,追腾机思,败喀尔喀二汗兵,功较尔甚多,且原系亲王,尔原为郡王,其一子吾养为子,一子袭王爵,何为优异?……尔安得思越分,自请为叔王?’”

亲弟弟染天花英年早逝不到一年,亲哥哥就迫不及待地攻讦抢功夺位。足见,在利益面前是没有多少亲情可言的。多尔衮尽情地拉拢、厚待多铎,多铎又究竟留情多少呢?

多尔衮和多铎丧母时都未成年,也未立功,这对难兄难弟的感情却素不融洽,这是太祖无心、太宗有意造成的。

多铎是太祖最小的嫡子,备受宠爱,几岁便受封台吉,新年朝贺位排前列。天命七年,太祖颁行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制度,军政财刑皆由八人共议裁决。究竟是哪八人,有几个版本,不同就是阿济格、多尔衮有二选一之说,而八岁的多铎都在其中毫无疑问。这养成了多铎恃宠骄纵、我行我素的性格。多尔衮当时并不被太祖和诸人重视,新年朝贺大典未安排他参加。太祖逝前,安排多铎掌最强大的正黄旗,阿济格掌镶黄旗,而多尔衮还不是旗主贝勒。

多尔衮和多铎都是在太宗时期才累积军功的少壮派,拜将封王,而阿济格是太祖朝过来的战将,太宗的继妃、豪格的母亲乌拉纳喇氏被太祖下令休弃,与阿济格有关,这未必不是后来太宗对他用完就打压的原因之一。天聪二年,阿济格为多铎向舅舅家求亲,遭太宗忌恨,太宗“以擅主弟多铎婚,削爵”(《清史稿·阿济格传》),趁机将阿济格的镶黄旗主旗贝勒给了多尔衮。

虽然多尔衮掌管了镶黄旗,太宗并未停止进一步分化他们兄弟的势力。天聪四年、六年,太宗相继囚禁阿敏、莽古尔泰之后,重组八旗(主要是两黄、两白和两蓝六旗),将多尔衮、多铎主旗的两黄旗改名为两白旗,又让他们兄弟对调,让多尔衮掌管原属多铎的正黄旗和正白旗,从而引起了多铎对多尔衮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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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摄政后,对多铎甚是照顾,让他由原来的从征之将,变成了领兵主帅。顺治元年十月,重新晋为和硕豫亲王的多铎,受封定国大将军,统领将士南征,一举摧毁了西安的大顺政权和南京弘光政权。顺治三年五月,多铎为扬威大将军,率兵镇压叛奔喀尔喀的蒙古苏尼特部腾机思、腾机特等,大获全胜。

多尔衮拉拢多铎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除了正白旗听命于他,太宗遗留的两黄旗和豪格的正蓝旗都坚决不依附他。代善家族的两红旗与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只忠于大清朝廷。唯有争取多铎的镶白旗,是他能在各个山头制衡中找到真正的发展之路。

多尔衮除了给多铎更多的成就“开国诸王战功之最”(乾隆语)的机会,还不断地给他加封升爵。顺治二年十月,多铎晋级为和硕德豫亲王。顺治四年七月,多铎进封为辅政叔德豫亲王,成为多尔衮之下清廷实际上的二号人物。

但是,多铎未必对多尔衮的殷勤有太多的亲近和感谢。

幼主继位刚两月,多铎便做了一件让摄政的多尔衮感到极为棘手的事情,即谋夺内院大学士范文程之妻。

范文程虽说是汉人,但他是太祖朝过来的三朝元老重臣,尤其在太宗朝,深受倚赖,凡是讨明策略、策反明朝官员、进攻朝鲜、抚定蒙古、国家制度的建设等,他都是核心层的首席智囊。太宗去世,世祖继位,但皇家内部派系斗争并未停止,郡王阿达礼、贝子硕托谋立多尔衮为君,代善、多尔衮告诸王贝勒,遂以扰政乱国的叛逆罪,将阿达礼、硕托处死,籍没其家。范文程原属硕托的镶红旗,被拨入镶黄旗。故主硕托乱国,使范文程险遭不测之祸,紧接着豫郡王多铎欺负范文程,公然霸占范妻。事情很快闹到了多尔衮那里,刚摄政不久的他还得依靠范文程,只好追责多铎,罚银千两,夺去所属十五个牛录。

此事并非野史,《清世祖实录》崇德九年十月戊子中有记载:“多罗豫郡王多铎,谋夺大学士范文程妻事觉,下诸王贝勒大臣鞫讯。得状多铎,罚银一千两,并夺牛录十五个。和硕肃亲王豪格,坐知其事不发,罚银三千两。”

多铎性爱声色不假,却打大清开国宰辅范文程之妻的主意。范文程要年长多铎十八岁,其妻与多铎的年龄差距多大,史书没有记载。单就范文程对当时处在历史转折中的清廷而言,重要性非几个带兵贝勒王爷所能及,就是多尔衮也要尊重礼遇。萧一山在《清代通史》中说:“运筹策划,经略四方,筦理机要,创制规模者,如范文程、洪承畴、金之俊、冯铨辈,虽以汉人投效,行节有亏,史书所载,黜之贰臣;然经营勤劳,亦不失为开国之良辅。”“福临入关,宣力文臣,必以文程居首,历事四朝,首定大计,诏敕谕檄,皆出其手,经营草昧,弼成丕业,盖亦清之厚幸也!”后来,康熙也说:“文程之策,可抵百万雄兵!”

就连多铎的父亲太祖也曾告诫诸贝勒:“此名臣后也,善遇之”(《清史稿·范文程传》),但是多铎以夺妻来侮辱文臣之首的范文程,归根结底是要给多尔衮摄政难堪,这或许是多铎对当初跪求多尔衮推自己上位不允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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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铎对多尔衮的报复不止于此。他还同多尔衮最大的政敌豪格甚是亲近,就连谋夺范妻一事,也是最早让豪格知情,甚至暗中参与。只有多铎与豪格关系非常密切,订立攻守同盟,豪格才会对忠于其父太宗的老臣受辱遇难之事知情不发。二人还在多尔衮与豪格矛盾激化的情势下,相约外出放鹰,很晚才回。豪格对多铎围猎山林禁地的行为,非但不予制止,反而隐瞒。

多铎争位不得,对自己当初没有支持济尔哈朗谋立豪格的事情后悔不已:“和硕郑亲王初议立尔为君,因王性柔,力不能胜众。议遂寝。其时我亦曾劝令勿立。由今思之。殆失计矣。今愿出力效死于前。”此话是何洛会构陷豪格说“和硕睿亲王,非有福人,乃有疾人也。其寿几何而能终其事乎设不克终事”的后续。孰是孰非,诬言难辨,但还是可见多铎同侄儿豪格有“同命相怜”之感,而对胞兄多尔衮却愤懑不满的蛛丝马迹。

也许正是对多尔衮摄政擅权的不满,多铎在外攻城略地时,也是疯狂杀戮,丝毫不为清朝入关未稳亟须收服民心考虑。顺治二年四月十五日,多铎率领清军围攻扬州,数次遣人招降南明督师史可法,都遭拒绝。十日后,多铎以红衣大炮轰城,擒获史可法,杀死曝尸,直至腐烂,使江南民众士人更加寒心。

多铎以不听招降为由,下令屠杀扬州百姓,延续十天,死亡八十余万之多,史称“扬州十日”。幸存者王秀楚在《扬州十日记》中描写这一惨况:“火势愈炽,墓中乔木烧着,光如电灼,声如山崩,风势怒号,赤日惨淡,为之无光,目前如见无数夜叉鬼驱杀千百地狱人而驱逐之。惊悸之余,时作昏瞆,盖已不知此身之在人世间矣。”

烧杀戮抢,势如地狱。屠城兵祸,罄竹难书。《清初内国史院满文档案译编》中册也有记载,顺治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多铎将扬州大屠杀中掠夺的“才貌超群汉女人一百零三”,奉献给清朝最高酋长:顺治帝获十名,摄政王多尔衮获三名,辅政郑亲王济尔哈朗三名,肃亲王豪格等各二名,英郡王阿济格等各一名。

多铎嗜杀好色,在虞山强娶富商黄亮功三十五岁的遗孀刘氏为妾。同时下令告诫南明官民,若抗拒不降,扬州屠城便是前车之鉴。他的血腥杀戮和疯狂掠夺,激起了汉人持续不断地对清朝统治者的激烈反抗和民族仇恨,数百年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