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满地都是血。
鼻息间充斥着血腥味。
言箴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盯着周围看了一会,这儿还是他的家,曾属于李仁辉的别墅。
他没有去什么地狱亦或是天国,那么,他是没死么。
那血是怎么回事。
言箴立刻低头一探究竟,这就看见了自己身边浑身湿漉漉血淋淋的女人。
她毫无意识地躺在那里,满身都是血,说不清子弹打在了她身上哪里,她身上伤口很多,擦伤,摔伤,枪伤,伴着玻璃碎片,惨不忍睹。
言箴紧蹙眉头,抬眼望向天花板,看到了被打碎的天窗。
她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那么高的别墅屋顶?
她想干什么?
目前来看,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把她送到医院。
言箴迅速起身,弯腰将地上的女孩抱起来,这一抱,她手里紧紧握着的东西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只看上去像猪一样的发条兔子。
这东西滑稽极了,引人发笑,可言箴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将发条兔子拿到自己手里,安静地看了一会,记忆仿佛倒退回了十八年前。
那年他十岁,本已对生命绝望,却被楼上意外坠落的女孩砸到,从那以后,他身上便拥有了现在这股控制他打出妖球的奇怪力量。
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女孩,他相信那个女孩就是解开他身上神秘力量的源头,只要找到她,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一直都记得十八年前两人一起倒在血泊里的画面,那女孩手里也握着类似这只兔子的“玩具”,只不过那只兔子看起来要比这只精致得多,因为他醒过来后那女孩就神秘消失了,那只发条兔子落在他手中,他一直保留至今,绝对不会记错。
确定了怀里人的重要性,言箴仿佛找到了生的希望,立刻开车送她去医院。
被人抱着的盛汐其实并没完全失去意识,她一直记得乌粒粒对自己的嘱咐,绝对不能昏睡在降落地以外的地点,否则就会迷失在希尔伯特空间。
她担心自己回不来,在被抱起来去医院的途中,迷迷糊糊地对抱着她的人说:“千万别让我昏过去——”
言箴听到她的声音,凝眸睨了她一眼,看着她脸颊上的血,还有倔强得仿佛和什么在抗争一样的眉眼,低声沉澈道:“那得看你自己的意志了。”
……对啊。
这只能看她自己的意志,别人能帮什么忙呢。
盛汐努力想要睁开眼,但血流到了她的眼角,她根本睁不开,哪怕睁开一条缝隙,也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她干脆放弃了,努力保持着最后的神智,直到他们到了医院。
盛汐很快被送进了急救室,她身上的东西也顺理成章地到了言箴手中。
低头看着手里的背包,上面还有点血腥味,边角也有点血迹。
言箴坐在长椅上,抽出纸巾漫不经心地将血迹擦干净,盯着背包的拉链沉默几秒,直接拉开。
翻别人的东西并不好,但对于可疑的人,这一点可以放宽。
更何况,他还得找东西来确定盛汐的身份,这样才能顺利办完住院手续。
在盛汐的背包里,他发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创可贴和各种各样的速效药,还有一些看上去和女性完全不搭边的五金工具,当言箴从里面拿出一把锤子的时候,他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直接将锤子扔到了一边。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在不起眼的夹层里发现了要找的东西。
身份证件。
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小卡包里,他从夹层里将它们取出来,依次有身份证、公交卡,还有一张工作卡。
她是模特。
和他完全不搭边的行业。
再看看工作卡上的照片和名字,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里的女孩叫盛汐,这两个字令他眉头轻不可见地一皱,心理情绪万种。
这还真是个熟悉的名字,倒不是他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而是这个名字与他隐藏极深又最为熟悉的两个字,只有一字之差。
收起其他东西,言箴拿着她的身份证件让助理去办住院手续,助理立刻照办,但没多久又跑回来说:“言哥,这些证件是假的。”
言箴眯了眯眼:“假的?”
助理点头说:“医院的人告诉我的,虽然证件本身看起来很真,但这个证件上的人查不到。”
查不到。
这让盛汐的身份看上去更加神秘了,也让言箴越来越觉得,自己离解脱越来越近。
“不必把这些证件交给我了。”言箴拒绝了助理交还证件的行为,淡淡道,“你拿去调查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用假身份。工作卡上有她的公司名字,你去查查这间公司是不是真的存在。”
助理立刻点头照办,先一步离开了医院。言箴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安静地等待手术结束,急救室上面“手术中”三个字一直红着,他专注地看着那三个字,仿佛在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本来,这个时候他早该已经死了,盛汐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还“代替”他躺在了医院,如果她真是之前坠楼那个女孩的话,她这算是又救了他一次吗?
想到这些,言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产生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直到看到“手术中”三个字由红变绿,他的心情也未能平静几分,等盛汐被推进病房,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这种复杂的情绪上升到了顶峰。
他坐在病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女孩,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神和动作有多小心翼翼。
好几次,他想伸手触碰一下这根“稻草”,却都在即将达成的时候收回了手。
他变得很奇怪。
言箴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传来细微的动静,言箴倏地睁开眼,目光专注地望向已经睁开眼,四处打量的女孩。
盛汐其实早就醒了。
从手术到现在,她都在努力保持清醒,虽然有短暂的昏睡,但很快又醒了过来,那种迷失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出现,她就已经及时挽回了自己。
庆幸的同时,她发现了坐在自己病床边的男人,他有着她见过所有的男人都及不上的英俊脸庞,长长的眉毛,清隽的眉眼,细腻而卷翘的睫毛,每一样都精致、动人。
他的唇瓣轻轻抿着,带着隐忍与温润的的味道,或许是气质使然,又或是情绪使然,他的神情看上去单薄到有点刻薄,像裹了一层薄雪的竹子,挺拔、笔直、坚韧,也冰冷。
盛汐怔怔地望着他,几乎忘了时间、忘了身处何处,就那么安静地凝视他,很久很久。
她曾以为,魏尧已经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男人了,可见到了眼前的男人她才发现,魏尧更适合称之为男孩,这个男人,才是真正具备成熟男人气质的那一种。
“你醒了。”
他开口说话,语调如神情一般冷淡凉薄,这样的语气让盛汐清楚地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并且充满了怀疑,从他眼底的质疑和观察也能看出来。
“是。谢谢你送我到医院。”
盛汐道谢,随后又想起自己中枪和这家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望着对方的眼神又带了三分好奇。她降落的时候看见他要举枪自杀,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出那种绝望的选择?哪怕是她那样辛苦地过了二十几年,可都从来没想过要自杀,他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自杀呢?
盛汐的眼神让言箴感到不适,他站起来想要离开,随后又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盯着盛汐的眼睛充满压迫感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这让人怎么回答,难道实话实说告诉他自己来自于异次元吗?盛汐尴尬地笑了笑,暂时想不出什么好说法,干脆闭口不答。
言箴见她不回答,复而又问:“你小时候有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我是说……你觉不觉得我们之前见过面。”
他有些着急了。
其实这些问题本该晚一点再问,至少让盛汐伤势好一点,或者等助理那边调查出结果。
但是世锦赛在即,他不希望自己再打出妖球,不希望那种力量再控制自己,他只能抓紧一切时间问出心中的疑惑,只可惜,眼前的女孩依旧没给出任何答案。
乌粒粒告诉过盛汐,U次元是一个暗黑的次元,这里的人类都很危险,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她必须隐藏自己的所有秘密。
她只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果断地摇了摇头,对他的话表示否认。
其实她也真的对这个男人没有印象,按理说长成他这样的她不可能轻易忘记,那既然她想不起来,就肯定是没见过了,否认不算是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