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非亲非故的人对自己这么关怀、这么好，盛汐本来已经忍住的泪水又再次落下，她吸了吸鼻子，扯了扯魏尧的衣袖，等他转过头来便说：“我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你忙你的，你衣服还没换呢，不用管我。”

语毕，她便先一步离开，头也没回过一次，她害怕自己回头的话，会忍不住向那晦涩而让人难以抵抗的温柔屈服。

魏尧是难得对自己好的男人。

是极少数不害怕被自己传染霉气的人。

他这样好，她更不该让他为难。

盛汐一个人走出了秀场，老天爷好像嫌弃她还不够倒霉一样，毫无预兆地下起来暴雨。她本来就因为摔倒而受了伤，皮肉擦伤就算了，重要的是脚崴了，一时片刻好不了，也走不快，所以只能在暴雨中艰难前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子行人都急着赶回家，时不时便有溅起的积水弄她一身，盛汐侧开脸，不让积水溅到自己脸颊上，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夜里八点多钟，她才从遥远的秀场走回到自己家里。

不大的公寓被一条警戒线一分为二，盛汐走进属于她这一边，另外一边马上出来一个看起来娇小年轻的女孩，她一头长发松散地绾着，身上是舒适的居家服，手上拿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盛汐早就对此见怪不怪，并不在意，而女孩也对她负伤归家这种事习以为常，很快拎来了医药箱，隔着三米远和她对话：“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怎么这次搞得这么狼狈，以前再怎么倒霉也不至于这样啊……”

盛汐低着头不说话，接过医药箱便要去浴室洗澡，女孩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心，终究是顾不上那么多，越过警戒线跑到了她身边。

“盛汐，你没事吧？”她紧张兮兮地问。

盛汐回过头，咬唇看了她许久，苦涩地笑了笑说：“粒粒，我被炒鱿鱼了，我以后……不能再做模特了。”

乌粒粒愣住，诧异地看着她，既心疼又难过。

其实她是最了解盛汐那些倒霉事迹的，甚至对来龙去脉都非常清楚。她是盛汐的父亲、著名物理学教授盛鑫培的废柴学生，自从盛鑫培去世以后，就一直肩负着照顾好盛汐这个妹妹的职责。

不过，她天生只会学习和研究，没有赚钱的本事，所以多年来反而一直被盛汐接济，两人挤在这所不大的公寓里。

她深知盛汐的倒霉体质，哪怕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还是在屋子的中央拉上了警戒线，将房子一分为二，两人分别居住，以保平安。

如今看着盛汐这样憔悴，满眼绝望，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磨蹭了，得赶紧想个办法改变现状才行。

“你别灰心，我会帮你的。”乌粒粒抓住盛汐的手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之所以这么倒霉全都是因为你身上的正在流失一种‘量子力’，周围的物体感觉到你的量子力减少才会对你进行排斥和扼杀的？我最近在研究盛教授留下的笔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的世界存在着另外一个次元，一直在索取你身上量子力的就是那个次元里的你！”

尽管身为物理学教授的女儿，盛汐从小就对这些复杂的物理学知识耳濡目染，对乌粒粒的异次元推论也持有信任的态度，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乌粒粒的研究一直没有进展，哪怕再信任对方，也会有失望的一天。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希望乌粒粒再把人生浪费在她这个注定没救的人身上，所以反握住她的手诚恳劝说道：“粒粒，你不用再做那些没用的事了，我已经想通了，反正怎么过都是过，不能做模特就不能做吧，生活不就是那样么，不会死就已经很好了。”

她这么说原本是为了劝说乌粒粒，却被乌粒粒误解成她不信任她的能力。

“没用？怎么会没用？治好你是盛教授的遗愿，也是我作为他学生的毕生追求，你怎么能说这些是没用的事？”乌粒粒挣开她的手道，“质疑我的能力是小，你信不信你这么消极下去，这辈子连个男朋友都不可能找到了？”

提到男朋友三个字，盛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魏尧，心里有点失落，乌粒粒见她这副丧样就生气，恨铁不成钢地跑进了她的研究室，捣鼓那些盛汐不懂的东西去了。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湿淋淋的，盛汐认命地转身去浴室。

靠在浴室的墙上，想着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外面打雷闪电，暴雨倾盆，好像在为她的心情加持悲哀程度一样。

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却努力的笑容，她告诉自己不要悲伤，就算她的人生像外面一样一直在下大雨又如何呢？雨迟早会有停的一天，等雨过天晴的时候，彩虹和太阳就会出来，她的人生，也会变得暖洋洋的。

这样想着，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盛汐伸手拿过来，上面是魏尧的名字。

望着那两个字，她又想起了乌粒粒的话，她现在这种状态，连未来都不敢多做设想，更别说是找男朋友了。

可是……

手机不断震动着，盛汐沉默许久，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魏尧柔和的声音，他说：“盛汐，你还好吗？今天你匆匆忙忙就走了，我有好多话都还来不及对你说。你以后不会来公司上班了吧？那我……能约你出来，把没来得及说的话说给你听么。”

盛汐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