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醒
艾阳刚睁开双眼，便被刺目的阳光晃得不得不用手臂遮住眼睛。头部阵阵剧痛，而他心里也满是疑惑。
我这是睡在哪？天花板呢？我怎么躺在地上？
艾阳缓缓从地上坐起身，环顾四周，竟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而自己此时正横卧在一条大路的正中央。
这是什么情况？我是怎么来到这里了？被人扔到了垃圾场？
不，这绝不是垃圾场！
这是一片战后的废墟！
此时在他心里确定无疑。
站起身，撕心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好像自己刚从高处滚落似的，周身每一处关节都“嘎嘎”作响。
咬紧牙关，勉强走到路边，艾阳弯着腰，弓着背，大口喘着粗气。
低头看看身上，他顿时一怔。周身的衣服虽谈不上衣不遮体，但也着实有些破烂不堪了。破碎的衣服下面，露出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而且沾满污泥尘土。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经过粗略检查，自己身上并没有太过严重的皮外伤。
不知道自己是经历了什么？又被什么人遗弃在此。
艾阳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一个夸张的真人秀节目？
虽然头顶的阳光依然刺眼，但奇怪的是，四周能见度却并不太高。
眼前这条大路，不知通向何方。努力向两头望去，一端的尽头雾气昭昭，而另一端，影影绰绰好像有一座桥横跨而过。
艾阳忍着痛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确定骨头没有大碍，便沿着路，朝着远处的大桥方向蹒跚而去。
路两边的残垣断壁间隙，零散的矗立着几颗老树，树枝上依稀好像站着几只鸟，可是却始终一动不动，连鸟鸣都没有。又或者说，这个世界太过安静了，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被静音了一样。
没有心思研究树上是不是真鸟。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困惑。
不仅仅是自己狼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甚至连其他的事，也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身边出现了几座红色砖楼，大部分楼体结构还算完整，垮塌的部位并不多。可是窗户上的玻璃几乎都没有了。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艾阳想喊一声，可嘴张开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随着喉咙的发力，一阵撕痛由下而上，嘴里一阵苦涩。
“不会是内出血吧？”忍着疼痛，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伴着温润的感觉，疼痛渐渐淡了下来，看来躺在地上的时间不短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点水喝。
去楼里碰碰运气吧。
他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栋建筑走去。
来到楼门前，心里一阵犹豫。砖楼的外墙残破不堪，甚至能看到几条裂缝在斑驳的墙体上肆意蔓延。虽然感觉有些危险，但是求生的欲望促使艾阳走了进去。
楼里一片黑暗，仿佛外面的阳光根本无法洞穿进空洞的窗口。
艾阳蹑手蹑脚的在楼道里试探前行。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小心翼翼，但他总觉得黑暗和寂静中，隐藏着难以预知的危险，时刻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可如果一直如此谨小慎微，诚惶诚恐，又怎么在楼里进行搜寻呢？
此时艾阳就站在二楼的一扇房门前。之所以停留在此，是因为他几乎把所有的房门都敲了一个遍。无一例外，没有应答。
艾阳不敢弄出太大声响，而其余的房门都有一层防盗门，唯独这间只有一扇木门。
十有八九压根就没有人吧？要不要用力把门踹开？
艾阳犹豫着，其实他本没有把握能够暴力破门，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一试。如果打不开，那就只能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了。
结果，他多虑了。他牟足力气，忍着伤痛一脚踹在木门上，木门直接飞了出去。艾阳随着惯性跌进了屋里。
哪有什么屋子。在楼外面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砖楼的背面已经坍塌了。门被踹开的同时，他直接从二楼甩出，重重摔在楼外的废墟上，晕了过去。
艾阳是被轰鸣声再次惊醒的。
来自地心深处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地好似发出了阵阵哀鸣，甚至都能感觉到身体下方的废墟在颤抖。
艾阳呻吟着从废墟上爬下来，紧皱着眉头。好像浑身都要散架了。当他的脚再次踏上地面时，轰鸣声停止了。
天色已近黄昏。环顾四周，虽然这些砖楼还勉强屹立在原地，但是大部分其实都已经摇摇欲倒了。
怎么可能还有人在里面，就算有，估计也已经遇难了吧。
不行，得赶紧找到水源，不然自己怕是要交待这里了。
艾阳顾不上研究到底哪里受了伤，便沿着路继续前行。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有流水的声音。难道附近有小溪？他免不了有些激动，脚步不觉加快了许多。
水！太好了，终于有水了！
可是当艾阳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时，却又忽而分辨不出水声的方位了。
转眼间，他已经来到道路尽头大桥附近。
距离近了，能见度提高了不少，他这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一座横跨在道路之上的铁路桥。桥的整体结构非常完整，连限高标志牌都还稳稳的悬挂在上面。
没时间研究桥的结构了，越是想着找水喝，饥渴的感觉越是强烈。一瞬间艾阳觉得自己快要脱水了。
可是城市里面，哪来的小溪啊？该不会是自己幻听了吧？
铁路桥下面的道路，几辆汽车横七竖八的停放着，路边屹立着几根顽强的电线杆，不远处还有一座加油站。
加油站整体结构居然还算完好，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提供汽油……等等，加油站？加油站里应该有便利店啊！何必要找河流？应该有现成的饮用水！
想到这，艾阳向着加油站跌跌撞撞跑了过去。果不其然，在两排加油枪后面，正是加油站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玻璃门已经碎了，不过来到门口，艾阳还是蓦然停下脚步，轻声嘀咕了一句：“有……有人么？”
这句询问，声音小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不敢大声喊，一是喉咙依然隐隐作痛，二是发自潜意识里的抗拒。
周围实在太安静了，艾阳心里很害怕，怕发出一点点声音，都会破坏这份宁静，引起什么可怕的连锁反应。
便利店里一样是静悄悄的，玻璃和窗帘散落一地，货架歪七扭八的横躺着，大部分货物还都在货架上。
来不及细致观察，他从已经歪倒在墙边的水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没有犹豫，大口喝了起来。
喉咙的疼痛随着液体的侵入，先是有明显加重的刺痛感，而后，痛感渐渐微弱了。
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艾阳长舒了一口气，开始环顾四周。
也许是加油站守着大道的缘故，规模并不算太小，附属的便利店就像一座小型超市。店内的货物主要是零食烟草和饮料酒水。收银台在大门口，柜台后面有一个小门。
走到门前，他轻轻地拧了一下门把手，却并没有拧动，看来门上了锁。
“估计没有人吧。”自顾自这样想着，艾阳觉得不用客气了，从货架上拿了点零食和面包，顺手从收银台里抄出一把椅子，坐在门口一边吃，一边开始极力想理清头绪。
不过无论艾阳怎么回忆，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依稀感觉到有刺眼光芒的画面，有震动和哀鸣。可是仔细想想，却又全无头绪，好像除了自己的名字，一切都幻化在了记忆深处。
随着食物和水下肚，艾阳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
他用手背擦擦嘴，站起身来，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躲着满地碎玻璃和零星倒塌的货架，绕到了便利店的最远端，墙角是一个洗手台，再往里就是卫生间了。
艾阳尝试着想拧开水龙头，但是开关好像锈住了，费了半天力气，也纹丝未动。
吃喝暂时不用发愁，接下来先要找找休息的地方。其实他倒也不奢望都找到一张床，不过怎么也不能睡在一地碎玻璃上啊。
艾阳在外面就注意到这个便利店是两层，楼梯十有八九在收银台后面上着锁的门里。可钥匙在哪呢？会不会在收银台里？
他翻箱倒柜，可收银台的抽屉里全是些零七八碎的杂物。收银机的钱箱没关严，里面有一些纸币和硬币，他并没有拿。
现在要钱也没什么用，而且艾阳觉得，虽然不会有人发现，可如果真的拿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抽屉里没发现钥匙，桌子上也只有打火机和糖果盒，收银台后面的墙上全是香烟和白酒展示架。而在墙壁一端，一个红色的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应该是一个员工储物箱，加油站的员工上班时用来存放手机的。
要知道在加油站上班玩手机是绝对禁止的，万一来个电话顺手接起来，虽然未必会引起危险，但是被主管发现肯定是开除处理。所以上班时候，手机要统一管理。
钥匙会不会在箱子里？艾阳走上前，用手拉了拉箱子的把手，居然也是被锁住的。他随手从柜台上拿起一个大号手电筒，使出身上仅存的力气，向着箱子侧面砸了过去。
没想到这箱子太不结实了，箱门没被砸开，整个箱子却掉了下来。下意识的向后一躲，他把身后的工作台撞倒了。
艾阳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随着惯性，顿时失去了平衡，后仰翻过了工作台，直接摔在了满是玻璃的地上。
“哎呦……”他忍不住喊出了声，宁静终于被打破了。
万幸玻璃碎片没有立在地上，即便如此，艾阳的后背和屁股还是被划伤了。摔倒的同时，他还扭到了腰，费了好大力气他才勉强站起身。
这也太倒霉了！
腰疼坐不下去，靠着墙才勉强稳住。
揉着生疼的后腰，艾阳看了看刚才挂着箱子的墙壁。原来箱子没有后板，就是简单的固定在墙上的几块铁皮，掉下来以后，直接露出了钉在墙上的几颗钉子，上面果然挂了一串钥匙。
强忍着疼痛，他绕过柜台，取下了钥匙，一步一晃蹒跚地走到小门边。挨个试了试，门被打开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落线昏暗的楼梯间。
这里面不仅有向上的楼梯，居然还有地下室的通道。地下室的楼梯被一个带锁链的铁栅栏挡住了。
腰部的疼痛有些加重了。艾阳重新退回到了便利店一层，拿起手电，打开开关试了试，还能亮。拿着手电筒重新回到楼梯间，他一只手扶着扶手，忍着剧痛，艰难的爬上了二楼。
上到二楼，走廊两旁有两排门，挨个推了推，有几间屋子上着锁。第一个推开的是一间宿舍。两组铺着粗布床单的双层床，一个桌子，一个柜子，布置略显简单。
顾不上许多，艾阳咬着牙忍着疼痛，平躺在了床上。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想休息一下，缓解腰部的伤痛。谁知头一挨到枕头，他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昏昏沉沉，无数分奔离析的记忆片段，从艾阳脑中划过。他想要紧紧抓住其中一片，却力不从心。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艾阳突然惊醒，条件反射般顿时坐了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