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谈论“主义”?
笔者最早是新自由主义和全球化的提倡者。后来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所见所闻极大冲击了早期的想法。发现走万里路,做万件事,远胜于躲在象牙塔里。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可以全方位实地观察、体验、研究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经济现实的机会,实在是人生经历的一次跃进。带着关于新自由主义和全球化的浪漫幻想走进新自由主义的“理想国”,相当于一个梦想着风平浪静的游客一下子掉进百慕大的漩涡里。理论和现实之间的巨大差异所带来的冲击和震撼,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本书多次谈到新自由主义和全球化,许多读者可能会问,“主义”就那么重要吗?其实,笔者何尝不希望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现实世界里——在那里我们少谈主义,甚至不谈“主义”,可以把关于“主义”的对话紧锁在书柜的最顶层里。但是,现实生活充满着利益差异和冲突,许多人就把对利益的追求包装在“主义”的外衣里。“主义”就是利益。所谓“主义”之争,路线之争,其实就是利益之争。关键在于争的是什么人的利益,哪个国家的利益。在新自由主义盛行的时候,避免讨论这个主义,可能就是为了推动与之相关的利益格局。当胡适先生提倡不谈主义不争论主义的时候,其真意未必是不谈主义,而是为了维护占支配地位的利益格局,为了避免谈论对这个利益格局的改造。
全球化思潮是新自由主义的一个重要部分。而新自由主义是自由主义和自由贸易思潮的延续。所谓“新”是因为它是在长达90多年的社会改造运动中,尤其是在美国“新政”和二战以后逐步产生和兴起的。人类历史上那场持续90多年的社会改造运动的共同特点是,无论东南西北,无论方式如何,都在不同程度上推动了公平。而全球化思潮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要摧毁那些社会改造运动的成果。这个时代背景和它的针对性,决定了它的“新”。比起“旧”,它对社会公平公正的攻击,对社会进步的攻击,对保护主义的攻击,对达成国际公正具体建议的攻击,更加直接而有针对性,更加具体而鲜明,更加激烈而极端。如果说原有的自由主义是右的话,这个“新”的思潮就可能是极右。这是新自由主义的实质(参见第二章)。本书的头五章对这个思潮兴起的历史有详细的叙述。这套东西,让日本失去了20年,拉丁美洲失去了20多年,让美国和欧洲正在失去它们的10年,我们一定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