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病!(3)
放生河畔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正趴在及腰高度的白色围栏上饶有兴趣往下抛掷鱼饵,还时不时和同伴喃喃几句。
“噗通”一声。
大家正沉浸在抛洒“爱心善举”的功德氛围时,一个身材匀称,身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姑娘直挺挺的跃入了清澈澄绿的河中,顿时打乱了红花花的金鱼、鲤鱼、鲢鱼、乌龟等的翻腾跳跃的盛景。
这一声噗通声更打乱了大家赏心悦目的兴致,所有的目光聚焦在这条“美人鱼”的身上,她似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没有一丝挣扎,四肢呆板的沉下去,只空留散乱柔顺的马尾在水中飘摇……
“有人跳水了!”
“一个女的跳河自杀了!”
“谁会浮水快救人啊!”
众人的大呼小叫声,终于唤回了大家正常的意识,于是,有惊慌失措的张望的,有火急火燎的嚎叫的,还有脱了衣服外套往下跳的。
两个身材结实的壮年小伙几乎是同时跳下了鱼龟水草鱼饵混杂的河流。
放生河并不深,可是河里的她却附在水里任由水鬼吞噬她的性命。
很快,两个小伙子把她拉上岸,她就那么平躺着,没有死,但是,心智麻木的希望和死神牵手。
她依稀听的有人呼唤她的醒来,还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说什么掐人中,人工呼吸,想不开自杀之类的云云话题。
紧接着一个有力的大手使劲按压着她的胸腔,她知道自己没有死,她在努力强制的做着死去的状态,希望灌入她身体的水直接流入她的气管,一命呜呼了才好,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和无奈了。
随着那双手有力而有节奏的按压,一口带着腥味的浊水从口腔里喷出来,她睁开了迷离的眼睛。
男男女女陌生的面孔,皆附在她的脸上嘘寒问暖,带着怜悯的眼神去看她。
她苦笑一下,望向湿淋淋的两个男人。
她冲那两个男人投去凄怆而悲悯的笑。
“一会120来了,一会就好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姐贴心温软细语的安慰着她。
“咳咳咳”
她咳嗽着,还是短粗的逼自己说出沙哑的三个字:“我不去……”
她头晕目眩,一阵胀痛,大家扶她坐起来,她耷拉着脑袋,依旧是眼神木然,生不如死的状态。
大家都宽厚温软的劝解着她,像个屏障一样把她围在中间,只有从大家的腿缝里露出丝微的可怜的阳光,她使劲的打了一个寒战,春天刚到,乍暖犹寒。
她黯淡无光的眼睛呆滞着,不知是谁,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能闻到宽大的衣服里有种阳光暴晒后的暖暖的味道,上面有独特的男人身上的味道。
“彩虹?”
丽娜的粗狂飒爽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她挤开人群,蹲下身子,用那浓妆艳抹的明媚的大眼睛盯着她,使劲用手臂摇晃着她的肩膀,从她手腕处的黄金粗手链上还不时的传来“莎啦啦”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彩虹,你咋这么傻啊,想孩子了我们就去看啊,他不让看,那就去学校看啊,你这样糟蹋自己只能让那个渣子笑话你啊!”丽娜心疼的劝解着她,看着湿淋淋如落汤鸡的她,真的使人看了不由的心生怜悯。
不出五分钟,120救护车哀怨高低急促的“呜呜呜”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辆高大白色的车停靠在放生河畔,从上面下来几个表情严肃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迈着杂踏的脚步严谨的走向人群。
“丽娜,我回家,我不想去医院……我回家,现在回家…看乐乐”她忽然变得不再忧郁静默,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冲着丽娜大叫,小脸上全是狼藉的泪水还有河水,额前和两腮黏连着细细的发丝,贴伏在白皙莹润的面庞上。
“好,好,咱回家,回家,乖,我带你回去……”丽娜心疼的搂着她的肩膀,半跪在她的面前向着人群和医生道歉和感谢。
“谢谢哥哥姐姐们救了她,医生谢谢,我朋友她有抑郁症,一去医院就狂躁不安,对不起,对不起,麻烦你们跑了一趟……”
丽娜点头哈腰的摆出低三下四,万分感谢的窘态,搀扶着哭泣不止瑟瑟发抖的她离开了。
所有的人都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那个身材丰润的落水姑娘,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人生以至于她轻生抑郁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那个姑娘虽然穿着普通,但是还算得体知性,外貌五官丰盈圆润,也算是个美丽精致人,她到底经历了何事,让她如此作为呢?
“勇哥,你的衣服?”
“一件破工作服,就当扔了吧!”被称作勇哥的男人搓了搓手,“走吧,还楞嘛啊,干了件英雄救美的好事,也算积德了,也不白跑一趟寺庙。”
“欸,估计今天我们就是奔着那个抑郁症的姑娘来的……”
人群散去,两个湿漉漉的男人坐上了自己的车,打开暖风最大档,傻帽呵呵的大眼对小眼。
这两人就是彩虹坐在游廊里听到说话的那两个男人,也就是对她施救的两个小伙子。
给她披衣服的男人名叫张勇雷,人高马大,背厚腰圆的结实小伙子,长相算不上美男子,但是,却拥有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还有一副高冷成熟的面孔,谁也想不到在这样严肃的外貌下却掩藏着狭义耿直的一颗心。
他就是四婚男,经历了四次婚姻的洗礼,他自己都笑话自己,亏得不是个女的,要不然心理和身子早被糟蹋疯了了,这句话常常惹的工友们开怀大笑。
他是个多才多艺的农民工,耿直而喜欢和工友们开着荤笑话,来打发无聊而艰苦繁重的工作压力。
旁边的小伙子,倒是清瘦高挑,黑红的长方脸庞,他是他的工友兼酒友兼哥们,他叫常来财,比他小一岁,名字却老气横秋,庸俗万般。
“勇哥,你咋不来个人工呼吸,也不枉咱们兄弟两个舍身相救啊,你看,我们两个傻逼哄哄的,弄的全身像个鸡,连个红粉佳人的笑脸都没得到,真不划算。”
来财龇牙咧嘴的说着为刚才没占便宜的举动而失望着,还不时奸诈嘻嘻的斜眼看着张勇雷。
“别不要脸了,你光嘴上牛逼,到真事你比谁都怂,开车吧,回家躺在床上,做梦想美事最靠谱。”张勇雷呵呵的率真一笑,打发来才别痴人说梦了。
车辆启动,张勇雷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那张忧郁的眼神,镶嵌在圆润白皙的脸上,仿佛写满了凄苦的故事。
“抑郁症?”他想着这三个字,忽然想起放生河里那不足一米五深度的水,她却没有自救的正常反应,更加确切她的感情遭遇和病症“还真是有病,明明站起来就可以,非得躺下去求死……”
想到此,张勇雷忽然挑了挑嘴角,露出不可思议的笑,他真奇怪,这抑郁症的人竟然能在浅水域求死,这和往海绵上撞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