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健康老龄化
一、健康老龄化的理论及其演变
1961年美国老年学家Havighurst从社会学、健康心理学角度提出健康老龄化概念。他认为健康老龄化指的是在个体和社会的生活中,能够取得最大程度的满意度和幸福感的部分老年个体。这一定义首次提出人群的老龄化过程存在异质性,某些老年人可以更加“完好”的适应和经历增龄相关的变化。
1987年Rowe和Kahn从生物医学层面提出了健康老龄化的概念。他们认为增龄相关的生理功能异常减退多是伴发疾病的结果,而健康老龄化人群应是那些与增龄相关的功能状况无改变或改变甚微的老年人群,他们尽管年事已高,但认知功能良好、心身健康。1998年Rowe和Kahn扩充了“健康老龄化”的概念,并明确提出了三条标准:
(1)在生物医学方面没有慢性病症状及其所致的功能残障,以及引起重要疾病的危险因素(如吸烟、肥胖等)。
(2)在社会心理方面则包括有较高的生活满意度(对生活热情、快乐)、积极的社会参与功能(高水平的社会角色功能、社会整体感与社会参与)。
(3)良好的心理状态(正向的世界观和自我价值)。
但是这个模式难以在人群中测量。这一定义包含了生物医学、社会心理等多个层面,“多维”的对健康老龄化做了描述,是目前老年学研究中采用比较多的概念。这一理论明确提出通过健康管理和生活干预,健康老龄化的状态是可以达到的,因此大大鼓舞了相关研究的开展。但某些学者认为该标准过于严格,操作性差,似乎只能作为老龄化的理想状态和奋斗目标。
近年来有学者提出,尽管Rowe和Kahn的三条标准涵盖了多个层面,但忽略了老年人自己的主观感受。1999年Strawbridge等调查结果显示,对于某特定老年人群,自我评估的健康老龄化比例(50.3%)远高于根据Rowe和Kahn标准确定的比例(18.8%)。
目前认为健康老龄化至少应从疾病健康、躯体和认知功能、精神心理、社会参与度以及自我感受等多个方面予以评价。全面、科学地理解健康老龄化六个要点是:
(1)健康老龄化的目标是老年人口群体的大多数人健康长寿,体现在健康的预期寿命的提高。
(2)健康老龄化不仅体现为寿命长度,更重要的是寿命质量的提高,老年人口健康寿命的质量是有客观标准的,也是可以量化的。
(3)人类年龄结构向老龄化转变,一方面要求有相应的“健康转变”来适应:另一方面,要求把健康的概念引申到社会、经济和文化诸方面。
(4)人口老龄化是一个过程,要从个体和群体增龄的过程中认识老年人群的健康状况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及发展趋势;把老年群体健康看作是进入老年前的婴幼儿、青少年和成年后各阶段所有制约健康因素的最综合、最集中和最终的表现,历史地、全面地认识老年人的健康,它同所有人的福利都联系着。
(5)健康老龄化是人类面对人口老龄化的挑战提出的一项战略目标和对策,它是建筑在科学认识的基础上的。
(6)健康老龄化是同各个年龄段的人口,同各行各业都有关系的一项全民性保健的社会系统工程,需要全民长期不懈的努力才能逐步实现。
1999年WHO还提出了积极老龄化(active aging)的概念,指老年人的健康、参与和保障达到最佳的过程。这个概念基于联合国提出的“独立、参与、尊严、照料和自我实现”原则,延伸了成功老化的概念,强调了老年人应持续地参与社会、经济、文化、宗教与公众事务乃至国家的活动。与成功老化比较,积极老化代表了一种更注重主动参与的老年生活,其层次较成功老化更高,需要社会的支持。
二、健康老龄化的相关调查研究
根据上述理论,制定健康老龄化具体的定义和评价标准,据此调查某些老年人群中健康老龄化人群的比例,并研究其相关预测因素。需要注意的是,尽管目前研究多以Rowe和Kahn标准为基础,但实际操作和评价方式差异显著,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研究结果的比较。
2006~2008年Pruchno 等对新泽西州的5688名50~74岁人群进行了电话调查,分别通过主观标准和客观标准来判断是否属于成功老化,让患者自我判断成功老化的程度、健康程度以及生活满意度(0~10);客观标准则包括不合并慢性疾病(关节炎、高血压病、心脏病、肿瘤、糖尿病、骨质疏松、卒中和肺病等),功能维持(能行走1/4英里≈400m、可上10级台阶、能站立2小时,弯腰),以及疼痛(频率、程度,影响功能情况)等方面评估。根据调查结果将被访视人群分为四组,其中,主、客观标准都不成功者占8.3%,仅主观标准成功者占10%,仅客观标准成功者占8.5%,主、客观均成功者占73.1%。2006年Depp等发表了回顾29项相关研究的系统综述,这些研究分别采用不同的标准定义健康老龄化,健康老龄化平均为35.8%,但不同研究差异较大,主要与定义的严格程度和被调查人群的平均年龄有关,其中最常用的健康老龄化定义要素及其具体评价手段(表2-1)。此外研究还发现健康老龄化的主要预测因素除研究设计等方法学因素外,还包括人群年龄、疾病健康状况(如是否合并关节炎、听力异常)、是否吸烟、认知和躯体功能状况以及是否合并抑郁症等,而人口学特征如民族、收入、受教育程度、目前婚姻状况等对健康老龄化的影响处于相对次要地位。
表2-1 研究中常用的健康老龄化定义和评价手段
注:ADL:日常生活活动;IADL: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MMSE:简化的精神状态检查
近年我国也进行了一些健康老龄化相关的调查研究,但总体上规模较小,尚处在探索性研究阶段。吴文源等据Rowe和Kahn模型在城镇或经济较发达的乡村访视1516名社区老年人,成功老龄化检出率为46.2%,其中80~84岁的检出率为18.2%,85岁以上检出率为11.4%。该课题研究组在2003~2005年对上海市425名社区居民进行调查,依据简易智能状态检查量表(MMSE)、日常生活活动能力(ADL)、目前心境及情绪的自我评价、躯体有无残疾来评估成功老化,其中230名(54.1%)属于成功老龄化。李德明等通过问卷调查北京市老年人群251人,发现身体健康、心理健康、认知效能和文体活动可作为该人群健康老龄化的基本要素,但未给出具体的评价方法和标准。李春波等以中国版MMSE总分大于分界值4分,ADL总分小于等于15分,目前心境及情绪的自我评价一般至极好,躯体无伤残这四项指标状态作为健康老龄化的评价标准,调查1516名65岁以上上海市社区老人,其中健康老龄化发生比例为46.17%。遗憾的是此项研究健康老龄化定义并未涵盖疾病健康、危险因素,且未包括社会参与度这一层面的内容和标准。2004年中国台湾国民健康局《台湾地区老人保健与生活问题研究》曾在 Rowe和Kahn模式的基础上定义成功老龄化为:老人同时具备日常生活功能正常、认知功能正常、无抑郁症状与有良好社会支持四项指标。该研究入选2000余名老年人(平均年龄76.3岁;男性占55.5%),结果显示86.6%的老人ADL正常,45.8%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IADL)正常,45.7%两者均正常;83.7%的老人认知功能正常,67.2%无抑郁症状,58.9%社会支持良好,约半数被调查者中能够主动投入社会生产力活动(49.4%);38.1%的老年人达到成功老龄化。
三、健康老龄化的政策和建议
(一)国际社会的制度
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国际社会尤其是发达国家制定了一系列健康老龄化或积极老龄化的制度。
1.制度保障和立法支持
老年人医疗保障制度和老年人护理保障制度是保障老年人健康的重要制度安排。日本老年社会保障有《国民年金法》、《老人福利法》、《老人保健法》三部法律作为支撑。
2.工作方法
LeRoy等提出了一系列长期照顾的基础工作方法,包括在合适的环境下养老、协助老年人在家生活、在护理院中的“文化改变”、提高服务质量、加强人力资源建设等。
3.基于年龄友好的初级卫生保健政策
世界卫生组织提倡创建老年人友好型初级卫生保健中心,初级卫生保健是以实际的、科学的和社会可以接受的方法和技术为基础的基本保健,社区内的个人和家庭通过全面参与均能普遍获得。
(二)我国应对快速人口老龄化的总体策略
1.实现一个目标,即倡导老年人科学健康生活方式,提高老年人生命质量,促进健康老龄化的实现。
2.贯彻一个方针,即老年卫生工作要围绕预防为主、防治结合、减少失能残障的方针。
3.构建两个保障制度,即建立健全老年医疗保障制度,探索建立老年人护理保健制度。
4.做好三个结合,即把老年卫生工作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相结合,与发展社区卫生服务相结合,与重点慢性病防治相结合。
5.建立一个连续的无缝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即逐步建立以社区老年卫生服务为核心、以家庭配合与关怀照顾为基础、以老年专业性医疗卫生机构为支持依托的老年健康的预防保健、医疗服务、失能康复、长期护理照顾、临终关怀的完整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