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爱

介恒笑了笑：“所以你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

我瞪他一眼：“要你管，又不让你娶我！”

他息事宁人，伸手拦出租车，笑道：“好，我多管闲事行了吧？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现在回家好吗？”

我破涕为笑，上了他为我拦下的出租车。

回到酒店，我把所有的灯都关了，抱着枕头靠坐在床上，天花板上倒映着经过的车辆横过来的光束，轻飘飘的，似幽灵般。

心里头百转千回，胸口像是被一块花岗石压着，隐隐地透不过气。

耳边尽是介恒那句“难怪你现在还没嫁出去”，他是不爱我的吧？似乎是一点也不爱的，如果他爱我，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人真的是很难说的，谁能预料到，我会爱上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且是暗恋，一恋便恋了十几年。

刚进公司那会，像只无头苍蝇，在学校里里引以为傲的优秀跟突出，进了实打实的社会生活，全部没用武之地，连张设计稿都画得乱七八糟，经常被介恒骂得狗血淋头。

有一次犯了个不小的错，他骂得太凶，在他办公室里，我一个没忍住，当着他的面就哇哇大哭起来，没曾想，他没半句安慰的话，而是敲了敲桌子，面不改色地接着训斥我：“你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还有，我是你男朋友吗？为什么在我面前哭？”

他发出理直气壮的四连问，我糊里糊涂地抬头，眼泪鼻涕貼了一脸，还没消化完他刚才的话，不知如何作答，他又大放厥词：“你要是想哭，就回家哭，公司请你来不是让你来当婴儿的！”

至今为止，我也认为，他的毒舍，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那时还是个新人，被他训得一无是处，又不敢顶撞他，咬牙切齿地奔出办公室，跑到公司的楼顶，确认四下无人后，学着电视里那样放声大喊：“王介恒，你这个狗崽子……狗娘养的xxxxx（此处省略三十七个字）……”

总之，那一天，我会的脏话，全部都用出来了，也是自那之后，开始成长，深切地明白一点，社会生活，远比我想象得要残酷的多━━除了我自己，都是别人。

眼泪只会让别人看轻你，连同情都赚不到，大家都忙着往上爬，谁有多余的心思注意谁是不是伤心？

相比之下，小时候照顾“地瓜”的那些艰辛，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黑暗中，我默默地淌泪，较之生存的艰辛，爱而不得那种痛，更加让人凄然，是找不到词语来代替的。

已经记不清楚是何时爱上介恒的，第一次见他，只觉他阳光英俊，器宇不凡，那时刚自校园出来，没什么杂念，一心只想好好工作，对谈恋爱没半点兴致。

我想，人的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介恒是位体贴的上司，我或许就是潜移默化中爱上了他，还不曾意识到。

这些年在他的手底下做事，行事风格跟他有得一拼，十多年的并肩作战，他又是如此优秀，对于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我来说，或许就是这样在无形中被他给吸引了。

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那是六年前，我刚升上组长的时候，那天晚上，他带头让同事们为我举办了一场庆祝宴，曲终人散的时候，我们在酒店门口告别，一个女孩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他闻言，眯眼看着女孩，满眼的宠溺，然后朝我跟身后的同事们挥挥手，小跑向了那个女孩。

也不是第一次有女孩来接他下班，平时也没放在心上，但那晚，还是多看了两眼。

我站的地方离他并不远，清楚地看到他温柔地摸女孩的脸，吻她的额头，英俊的侧脸笑得无比幸福，尔后，他们一起上了车。

我当时胸口蓦地一痛，心脏像是被人在用力拉扯一般，痛得难以复加，差点呼吸困难。

腿也没出息地一软，往后退了两步，我忙伸手捂住抽痛的左胸。

那一夜，天空飘起了小雪，落在我睫毛上的雪花化成水，流进我的眼里，心里，凉透全身。

也是那一夜，我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了王介恒，但他曾向我言明，婚姻于他，是累赘。

那么多比我漂亮，比我年轻的女孩都未曾使他“误入歧途”，我尚有自知之明，不见得就是特别的那一个，这年头，男人就怕你缠着他，让他娶你。

我的爱，也就一直隐忍至今，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傻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往事不堪回首，我自黑暗中躺下，抹了抹脸上的泪，十几年都挨过了，又何必在乎这些，说不定，总有一天，他是能发现我的心意的。

睡过去前，我侥幸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