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亲
那黄泥巴顺着晋阳脸上的汗渍慢慢地往旁边晕染，竟然印得他清俊的面容像开出了花来。
我咽了口口水，拿帕子正要帮他去擦。
云熠在树上看着我，我朝阳镜上开始出现了一行字：你得再情深义重一点。
于是，那帕子便被我折叠了起来，假装那温柔的小姑娘，夸张地擦着晋阳的脸。
晋阳震惊了：“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彼时，初夏的阳光正好从晋阳府里的花木中射进来，跳跃的光点将晋阳的面容映衬得越发如玉，和我记忆中长发宽袍的瑶山君一模一样。
“府……中招采办，我就来了。”我没有把河伯发大水的事告诉他，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晋阳垂下眼眸，里面暗沉的光点让人捉摸不透。
晋阳朝我做出一个伸手的动作，我一低头发现手中正好握着一个红漆木的盒子。
盒子是牧锦鸳的？
晋阳双目敛起，我立刻将那盒子扔给他，心中却有一种情绪在涣散。
然而晋阳却唤住我的名字：“姑娘，可否和在下成亲？”
我一愣，耳朵没听错吧。
谁知道晋阳哑然一笑：“姑娘不要太担心了，我也只是请求姑娘帮在下这么一个忙。父亲给我指了一个我不爱的女子，如果姑娘愿意帮助在下，我们可以假成亲。”
听到这句话，河伯一挥扇子，潇洒地从空中飞下来，他本就穿着白衣，此刻更是潇洒俊逸。
他站在我的身后，用了隐身决，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眉之间带着一股怒气，不知是谁惹怒了他。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女娲娘娘，因为她有问必答，而且还专喜欢满足人的愿望，而现在她居然知道我想嫁给胥阳，就马上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等等，等我回去，一定给娘娘一个好评。
我含羞带怯地点点头：“愿为公子分忧。”
云熠“啪”的一声把折扇合上，然后飞身而去。
我想，这家伙大约是受到刺激了，毕竟我是他自化形以来最形影不离的小伙伴，此刻我若是出嫁了，他便要落单了。
晋阳把我领回屋，他的手很大很暖，握住我的时候，我有一种片刻的战栗。
“姑娘放心，在下和姑娘的婚姻绝对有名无实。一旦，姑娘寻到良配，在下绝对和姑娘合离。”
我冲他笑笑：“这个不必，这个不必，若是能帮到公子，便是阿笙一生的福分了。”
晋阳一笑，眼眸里微微泛着涟漪：“姑娘，真是个好人！”
我呵呵地笑着，心里却道：好人，好个屁，我就是觊觎你了！
成亲当日，火烧云烧到晋伯侯府门口。
我穿着一件百花曳地红裙，戴上了凤冠，被晋伯侯府的人迎进了轿子。
连钟叔都说：“太快了！太快了！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见人火速恋爱的！”
轿子外面有人吹唢呐，锣鼓声喧天。
我撑着鳃想象着结婚以后的样子，以前在瑶山的时候，我和胥阳也成过亲，不过那时候纯洁的也不过是对着东荒大泽拜了几拜而已，喝完交杯酒的时候胥阳就醉了。第二天，因为触怒天劫，就被大风刮跑了。
说到底，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娘子而已。
今日，我想着，老娘一定要主动一点！先行征服胥阳！
积翠大街。水洗过的桂花味在空气中蔓延，我嗅着那一股甜香，突然感到有一阵清风从轿帘里吹进来。
云熠慢慢地化作人形，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
他拿着扇子轻佻地抬起我的下巴：“丫头，你今天好美！”
我甩开他的扇子：“你怎么来了？”
云熠慢慢地坐定说：“紫云罗盘上说，一炷香后城北会有大风，而你的花轿正好要从那里经过，我赶过来是来替你报信的！”
我抬头望了眼天空，碧蓝如洗，哪里有变天的征兆。
“云熠，你不要太杞人忧天了！”
云熠微笑不语，前面的车夫却道：“姑娘坐稳了，前方的黑云要来了！”
云熠冲我神秘的笑，那笑容清浅好像池子里的水。
我还没有从云熠的笑容里回过神来，突然轿身一阵颠簸，一阵霹雳的妖风在空中打着旋儿。
我从车上跳下来看，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昏黄的空中布满了黑点。
轿夫们纷纷提起轿子，可是越往哪边用力，轿身就越往哪处倾斜，最后轿子一斜，整个“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山妖来了——山妖来了——”
在翼城，一直以来都有山妖娶亲的传说。
传说山妖最喜欢年轻漂亮的新娘子，酷爱做新郎。
未出阁的姑娘，哪里听得了这样的浑话，于是大家最怕的就是在成亲这天遇到山妖。
我站在风中，低下头嗅着风中的气息。
那气息十分庞大，肯定是个很大的妖物！
云熠的身体也在妖风中摇摆，此刻他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细声说：“赶紧走！今天鬼王娶亲！”
鬼王？
我一愣！
那就比山妖更厉害了！
鬼王是鬼域的老大，平素里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娶老婆。
可是娶了又离，离了又娶，已经成为了鬼域最有名的单身汉，和最有经验的夫君了。
八百里御风决。
五十里乾坤燕。
我们踏在苍茫的虚空中，任云雁从耳旁飞速掠过。
突然一道烟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人穿着一身黑袍，迎风而立，高大的背影正好横亘在我们即将穿过的路上。
“这就是鬼王？”
那鬼王慢慢地转过身来，我见他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面具狰狞。
云熠带着我奔跑，狂风呼啸。
我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倒腾，一双巨大的手正好掐住了我的腰，我闷哼一声在空中大力地打了一个旋儿，然后正好倒在鬼王的怀里。
劲风从我耳旁穿过，我迷蒙之中好像掀开了他的面具。
一双细长明媚的眼，像极了天空中的星星。
我对鬼王最后的印象，只有那一双细长精致的眼睛，而后……
而后我便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