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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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惊变

理智告诉燕归,太子之所以有意促成父亲与大夏使臣李钟碰面一定是因为别有用心,最重要的是敌人都出手了,用意何在燕归还分辨不出来。

对于李钟而言,十皇子也就是燕子初,曾经将他从一介侍卫提拔到皇帝跟前,这才有了施展手脚的机会,这是一份积淀了十五年的恩情。即使两人都不再年轻,但少年壮志时的长谈、那份挥斥方遒,感叫日月换新天的勇气依旧叫人难以忘怀。

李钟凝视着压抑着激动的燕子初,心中有了一丝了然,不禁慨叹:“你很久没有回家了,你真就放得下吗?”

家?那个冰冷的皇宫么?那个上演了十数年腥风血雨仍旧没有停息勾心斗角的伤心之地。

“其实我在这儿也挺好的。”

“是么?”

“是的。”

李钟扫视四周,在太子处停了半刻,“可你这儿也不怎么太平啊,你总是忍受着,可忍受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毕竟成家是在齐国,陛下待我很好,妻儿孩子都在此处,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一众宾客瞧着这不同寻常的交谈,心中不觉有了一丝别扭,他们重新想起,似乎……附马爷终究是大夏人,并非土生土在大齐。

燕归这时候醒悟了过来,太子是想借此机会重申父亲是大夏人这一事实,这是攻心之计!这家伙,来势汹汹啊!

那么,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在燕归隐隐担忧时,却不想他已经是腹背受敌,太后这时候开口道:“今日宴席差不多结束了,诸位卿家还是各自收拾一番回去吧,哀家有些乏了。对了,太子、陈王及长公主一家留下来吧,哀家有些心里话想要与你们说道说道。”

大齐皇帝觉着不太对劲,刚想开口却突然犯了头疼,他猛地转身望向太后,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但他没有能力再去阻止,仰靠在座椅上说不出话来。

太后侧望一眼,眼睛里没有一丝波动,又道:“皇帝今儿个有些贪杯,都醉了,明天还要处理奏章,日理万机呢,该是要早点歇息的,皇后还是扶他去休息吧。”

皇后是个儒朴温婉的性子,习惯了逆来顺受,对于太后的话她一向言听计从,此刻从案前起身,搀扶着大齐皇帝与一众宫女太监离开了。

齐婉儿走过来扣住父亲梁王的手,眼神中满是隐忧,她察觉出了一次不对劲,可梁王他也想插手其中啊,毕竟与他这侄女是有交情的,但陈王及皇帝陛下才是太后的骨肉,互为亲兄弟,自己则为异母同父,实际上终究是个外人。

默然片刻后,梁王还是很识相的没有开口,因为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拉着齐婉儿便走出了大殿。

众宾客很快便离席了,一时间宽阔的大殿仅剩下长公主一家及陈王、太子、太后以及侍候的几个宫女。

长公主心头一跳,饶是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有些慌了,看样子太后这是要干政,“皇祖母,您这是何意?”

先帝的话还历历在目,即便是太和不想主导这一切,“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哀家老了,陛下的体力也大不如前,是该考虑一下为咱大齐的储君扫清障碍。”

什么扫清障碍?自己一家这就成为太子将来登基的障碍了?燕归此刻是一头雾水。

“皇祖母,您又何至于此?”

太后双眸微闭,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决绝,“放心,哀家又不是要打打杀杀,你好歹也是哀家的孙女,哀家没那么不讲情面,哀家这么做都是为了大齐国,只要附马爷父子回夏国,便可以了。”

燕子初这时候算是明白了,太子及陈王之前的一切谋划,恐怕都是为了今日,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居然会以自己的寿宴做局,真是有够狠的。

太子神情依旧淡漠,嘴角微翘,很恰到好处的来了句落井下石,“附马爷,你终究是个大夏人啊,还有你儿子也是。”

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长公主咬牙切齿道:“既然齐国容不下本宫一家,那我们走便是了。”

陈王笑了笑,心想这不能够,既然都撕破脸了,就不如撕个干干净净,补充道:“不,仅仅是附马爷和小郡王要离开而已,侄女你留在齐国便好了。”

“要是本宫不肯留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陈王冷笑,“那么附马爷他们出现个什么意外应当是很正常的吧?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

太后打断了长公主的话道:“行了,就这么定了吧,虽然归儿送给哀家一份大礼,但国家面前个人情分又算得上什么?沁儿你今日别回去了,在哀家寝宫将就一晚上,至于附马爷父子,明日就随大夏使团回去吧。”

一言不合就扫地出门,燕子初强压心中的愤怒道:“如果我不肯回去呢?太后便要赶我走?”

“那你便试试!”

燕子初瞧了一眼燕归,终究是没有去冒险,双肩微颤:“总有一日,我们父子俩会回到这儿!”

太子不以为意道:“那我们便等着,只希望不是梦中相会。”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燕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一丝招架之力。母亲的抽泣,父亲的愤怒,燕归还清晰地感知这一切,无法忘却。曾经慈祥的太后已然换了面目,变地凶恶而又丑陋,燕归甚至产生了厌恶之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将朱玄草踩地稀碎也不给那个老太婆吃。

燕归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长寿殿的,只记得当时很狼狈、很狼狈……离开常乐宫时,燕归同父亲一样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一步一步地走着。

燕归感觉他走了很久才走回家,而父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呆立在门口,他便也随父亲这么站着,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燕子初觉得自己应该给儿子一个交代,终于是开口了:“孩子,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父亲会告诉你一切。”

“孩儿还是搞不懂,太子和陈王为何要害我们一家?我们走了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

这本来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灾祸,燕子初惨然一笑:“因为当今陛下曾在几个宦官面前说他想废掉太子,改立你为储君,而陛下没有想到的是那几个宦官中有口风不严的,闹地满城风雨,当时陛下未曾解释一句,也就坐实了他的确有这个意思。”

立自已为储君?开什么国际玩笑?就因为自己是长公主的儿子,然后有点小机智?皇帝陛下这不是埋雷么?

“可陈王又是怎么牵扯进来的?难道是他想攀高枝?他这身份也没必要啊!”

燕子初眼眸微闪,爆出了一个更大的秘密:“那得从一个辛秘说起了,这也是父亲从你母亲那儿听来的。陈王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支持太子,是因为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燕归讶异道:“父亲你没说笑吧。”

燕子初摇了摇头,“当今圣上少年时太过风流,以至于肾脏受损,在你母亲出世后便再无生育能力,但江山不可能传给女子,于是陛下便在太后劝说下让皇后伪装成怀孕,在几个月后将陈王新得的儿子收于自己门下,如此一来便骗过了天下人。”

这么说来便讲得通了,燕归抿嘴道:“所以太后觉得反正陛下和陈王都是她的亲生儿子,而陈王的儿子便等同陛下的儿子,太子即位是顺理成章的,我来横插一脚便相当于眼中钉肉中刺?”

“确实如此。”

“那……既然父母亲早知会有今日,为何不找大将军出兵以清君侧?”

“大将军?将军总是功高震主,他人虽在京都,但良将强兵都在边塞,便相当于软禁了,那里找大军反围御林卫?”

“可总归是要想办法的,父母亲这难道不是束手就缚?”

说到底还是因为当初有些太想当然了,燕子初痛苦道:“我与你母亲本以为放弃就行了,谁料他们竟想要让我们与你母亲分别两地!”

燕归皱了皱眉,生出来一些烦躁:“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希望不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