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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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义兄倒戈

赵世雍想找小陈平杨德善商量是战是降,就对丁德兴说:“兄弟,此事关系重大,容愚兄与军师商量一下。”丁德兴说:“哥哥请便。”赵世雍将马圈了回来,和杨德善商议,杨德善说:“我听说东门外蒲氏兄弟已经阵亡,三军逃散;南门外武昌大帅焦亭已降,并与吴祯合兵一起,正向我后队杀来,若是继续打下去,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若是投降西吴王,又觉为时过早。莫如借这个机会和丁德兴商议,我们暂时退兵三州。日后倘若西吴王能够立足,再去归顺也不晚。如果这期间荆州王大炮攻破襄一陽一,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你看如何?”赵世雍连连点头:“好主意,就依军师。我去找丁德兴商议。”随后他又来到丁德兴跟前:“好兄弟,你还得容哥哥我和老母亲说说,与三军们商。量商量。这样吧,我先撤回三州,你等我的回信如何?”丁德兴闻听,心里话:哥哥你甭跟我转轴儿,刚才你说和军师商量,这会又要回三州。也好,我也跟你去,看你怎么办。主意拿定,便说:“哥哥既有意收兵,小弟也愿与你一同前往,进三州去看望看望老伯母。”赵世雍说:“如此说来,你我兄弟一路同行。”他立即下令,人马退出城外,拔营起寨,返回三州。一声令下,两万人马撤出了襄一陽一城。

经过一场鏖战,襄一陽一终于解围,西吴王朱元璋率领众将回到王府。朱元璋传令:摆宴庆贺。酒宴正要开始,忽闻远探来报:“启禀主公,大事不好,大师脱脱的三徒弟、绿袍大帅项文忠带领两万大军、一百零八尊红衣大炮,向襄一陽一逼进。”“再探!”工夫不大,探马又报:“荆州王古伦铁木贞带兵三万,兵发襄一陽一。”朱元璋面带难色,问众将说:“元军乘我立足未稳,又来进犯。不知诸位将军有何退敌妙策?”吴祯一笑:“主公不必担忧,破炮之人早已有了。”西吴王急问:“但不知何人能当此任?”吴祯说:“主公有所不知,我们在十杰岭早已分派:闯营打仗归我们,破炮之事,一胡一大海包了。”西吴王问:“二哥此话当真?你真能破炮?”朱元璋这一问,一胡一大海心里咯噔一下,暗说道:在十杰岭我满想找个便宜,闹个轻差事干干,哪知道大炮还真来了。事到如今,我只好软货硬卖了,到时候再想辙吧。老一胡一想罢,就对西吴王说:“主公,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想当年在武科场,不是我摆神牛阵破了炮吗?这回就一百零八尊大炮没有什么了不起,把它一交一给我了。”西吴王一听,心说别提你那神牛阵了,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这时就听郭英说:“二哥,但不知这炮你是怎么个破法?”一胡一大海说:“不难,不难,我拘天兵天将来破炮。”郭英明知他在吹牛,也不敢乐:“二哥,那天兵天将在何处?拘来我们先看看好不好?”西吴王不想让一胡一大海再在大家面前丢人了,赶忙出来说话:“二哥神通广大,一定能破炮,我们不必急躁。大家酣战多时,俱已疲倦,用过酒饭,都回去休息吧。”众人不再多言,吃过酒饭,各自回府。西吴王单把张玉留下研究对策。

次日早晨,西吴王带领众将官登城,布置兵力。忽见一胡一大海两手合十,闭上双目,嘟嘟囔囔,不知讲些什么。西吴王问道:“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呢?”一胡一大海说:“你们都别说话,我在拘天王呢!”大家把眼睛全盯在一胡一大海身上。这时一胡一大海把眼一睁,大声说道:“那天王已然来了!”众人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从南边坟地里的大石碑后面,飞跑出一匹赛虎斑豹驹,马上端坐着一位“天王”,身高过丈,膀阔三停,面如重枣,红中透润,润中透光,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阔目皂白分明,高鼻梁,四字海口;头戴黄金盔,迎门二龙斗宝,金丝绕,黄金抹额包耳护项,二指宽楼颔带,密排金钉;身穿大叶黄金甲,勒甲绦九股拧成,双搭十字拌。护心宝镜明似电光,亮如秋水。大红的征袍,周围金线压迫。助下挂二刃双锋昆吾剑,花鲨鱼皮鞘,金吞口,金饰件,金卡子绷簧金锁链儿,双垂二尺多长大红灯笼穗,被风一刮来回飘摆。大红的中衣,虎头战靴,两扇战裙分为左右。掌中擎锯齿飞镰砍一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位天王是谁?书中暗表:他姓孙名兴祖,是芜湖关总帅、花刀将孙胜之子。当年元军进攻芜湖关,孙胜战死疆场。孙胜之妻姚氏闻讯,也要为国尽忠,为夫尽节,要把不到一岁的儿子孙兴祖摔死,落个一门忠烈。老家人孙宏上前拦住夫人,劝夫人留下幼子,由自己带出城去抚养,为孙家留个后代,日后也好报仇。夫人说:“孙宏哪,而今元兵已攻入城池,娃娃幼小怎能出得城去?”孙宏说:“不妨,老一奴一愿背少爷混出城去,到项家庄去投奔他姑姑、姑父。那项家乃是仁义君子,又与老爷是至亲骨肉,一家能收留我们。”夫人闻听,百般感激:“既如此,孙宏请上受我一拜。”孙宏忙把夫人搀起。夫人把兴祖包裹起来,一交一给了孙宏,自己含泪碰头而死。孙宏将夫人的一尸一体掩埋起来,打扮成一个做小买卖的,背着小兴祖混出了芜湖关。一路上唯恐有人追赶,大道不走走小道,连夜赶到了项家庄。孙宏把兴祖一交一给了项强夫妻,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因为劳累过度,口吐鲜血,登时气绝身亡,项强夫妻念他忠义,将他埋葬之后,又在坟前立了一块“忠义碑”。

项强跟前有一个儿子,小名叫伶儿,大名文忠,比兴祖大两岁。两个孩子渐渐长大,项强让他们白天练武,夜里学文。那文忠聪明好学,不但武艺好,文学也强。兴祖却是喜武厌文,武艺练得好,特别是那口花刀,颇有其父之风;可是一念书就打瞌睡。两人性格也极不相同,文忠生性恬静,兴祖傻傻虎虎,又挺邋遢,所以大家不叫他的名字,都叫他“邋遢”。兴祖还有个毛病:爱打架。姑父、姑母总怕委屈了他,每次他和文忠打架,不管谁对谁不对,总是说文忠不好。这样一来二去的,惯得兴祖很放肆,经常欺负文忠。文忠虽说老实文静,可也是个独苗苗,哪里受得了许多闲气,常常心里憋闷。在兴祖十四岁那年,文忠已经十六岁了。人到了这个年岁,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啦。一次因为一件小事,两人又打了起来。兴祖明明不对,项强还是责怪文忠。项文忠一气之下,离开了家。开始两天,大人以为孩子闹气,不定在谁家躲个三、五天就会回来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五天过去了,不见人影;十天过去了,还不见人还。项强到所有亲戚朋友家去找,也没个结果。夫妻俩暗暗掉泪,到处托人打听。一个月过去了,还不见文忠回来,兴祖琢磨过味儿来了,知道是自己错了,就向姑父、姑母提出要去找哥哥。姑母眼中落泪,对他说:“孩子,你哥哥死不见一尸一,活不见人。你再一走,万一遇点什么事,你让我们老两口怎么办哪?”兴祖听了这话,不再言语了。又过了几天,他对姑母说:“姑妈,我还是要找哥哥去。你不让我走,我就不活了。”姑妈一听,怕他犯傻,只好和项强商量,给他准备了盘缠钱。临行时,左叮咛,右嘱咐,甭管找着找不着,要早早”回来。老夫妻俩一直把他送到了庄口。

孙兴祖一路走,一路打听。一天他正走在半路,碰上当守备的儿子抢亲。他气愤不过,闯上去三拳两脚把个守备的儿子给揍死了。地面当差的上来一大帮人,把他抓住。人命重案,本地方无法审理,县太爷命令打木笼,装囚车,由两个当差的押着,要送往凤一陽一府。囚车到了乱石山,正碰上朱元璋和刘伯一温一两人到陆家庄去。朱元璋见囚车中的孙兴祖是个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还不住地喊:“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哥哥!”觉得好奇,便上前问了一声:“借光,差官老爷,囚车上这个孩子犯了什么罪呀?”当差的翻了翻眼皮,看了看朱元璋没吭声。车上的孙兴祖可不干了:“你们都哑吧啦?怎么不说话呀?我告诉你吧,我屁罪也没有,就因为守备的儿子抢人家的大姑娘,叫我给揍死了。他们把我抓起来,要送到凤一陽一府治罪。其实,我倒不怕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再过十四年不又这么大了吗?只是我死了以后,谁去替我找我哥哥呢!”朱元璋一听这个小家伙说话挺有点英雄气概,心中很喜欢,有心救他。对差官说:“二位差官老爷,这孩子小小年纪,怪可怜的,你们高高手把他放了得了!”当差的一听:“你这个人可真多事,人命关天,我们把他放了,这官司你去打?再说我们怎么回禀老爷?”朱元璋忙说:“差官老爷回去禀报县太爷,就说半路上遇到一伙强人,把小孩子劫走了。老爷就不会怪罪你们了。”当差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是你什么人?要你这么关照?真是仨鼻子眼儿多出一股气,躲开吧,我们要走了。”朱元璋一看软的不行,就把眼一瞪:“你们这班狗仗人势的一奴一才!你们把他放了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一个也别想活!”两个当差的也不服软,伸手撤出大棍和朱元璋打上了。朱元璋亮出宝剑,只用三招两式就把两个差官给打跑了。然后劈开囚车,救出了孙兴祖:“小兄弟,你快走吧,要不然他们再回来,你就活不了啦!”孙兴祖给朱元璋磕了个头,站起身来就走了。孙兴祖没走几步,就听有人叫他:“小兄弟,你慢走。”他回头一看,是刚才救自己的那人叫他。朱元璋说:“小兄弟,你打算到哪里去呀?”这一问,孙兴祖忍不住落泪了:“我是奉了姑母一之命去寻表哥,谁知走在半路遇上这件事,人给抓起来,所带银两也让他们翻去了。我想到前边要点吃的,吃饱了再往前走。”朱元璋把他叫住,是有意将他带回陆家庄。一听他是出来办事,自然不好开口。伸手从兜囊中掏出了五两散碎银子,一张十五两银子的银票说:“小兄弟,这点散碎银子你带着,好在路上用。”孙兴祖接过银子,二次跪倒,千恩万谢。朱元璋把他拉起,嘱咐道:“路上多加小心。”孙兴祖走不远又回来了,他望着朱元璋和刘伯一温一说:“你们二位是我的恩公,救了我的命,又给了我盘缠钱。姑母常跟我讲,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连你们的姓名都不知道,将来怎么报这个思哪?”刘伯一温一笑着问道:“我先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呀?”孙兴祖傻傻呵呵地说:“我大名孙兴祖,小名叫‘邋遢’。”刘伯一温一点了点头,心里说:这孩子真厚道,难怪朱元璋喜爱他,可惜年龄太小,要再大个三、五岁,干脆把他收下。于是对孙兴祖说:“救你性命的那位,姓朱叫朱元璋。快快去吧。”孙兴祖告辞而去。

孙兴祖拿着朱元璋给的二十两银子,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半年来没打听到哥哥一点消息。一天他正往前走,忽听有人叫他,回头一瞧,是本村车把式项二。项二告诉他,姑父姑母都病了,劝他回去。兴祖说:“我找不着哥哥,有什么脸回去?”“唉呀,你别发呆了,天底下这么大地方,你上哪儿去找?我临出来时你姑父让我留点意,不论见着你们哥儿俩哪位,都叫你们快点回去。你快上车,咱们一块走吧。”就这样,项二把个孙兴祖带回了项家庄。

孙兴祖回家一看,两位老人真的病了。兴祖一头栽在姑母怀里,放声大哭:“二位大人,我对不起你们。哥哥不回来,我就是你们的亲儿子。”项强说:“快别哭了,我想你哥哥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今后你要加紧学能耐,你们老孙家的刀法是一绝,别人家不会,你爷爷亲自传授给了你爹和我。我这回再传给你。一来为给你爹娘报仇,二来日后也好建功立业。”从此以后,孙兴祖每天跟姑父起五更学武艺。时间不长,孙兴祖就把孙家刀法学全了,项强十分高兴。

简短截说,不久姑母离开了人世。没过一年项强也病重了。就在这时,兴祖听说哥哥拜在脱脱门下学艺,遂把这信儿赶紧告诉了姑父项强。谁知姑父听了不但不高兴,反而大发雷霆:“可恨的冤家,背父母私逃还不算,又认贼作父,真是可杀不可留哇!”兴祖心中纳闷,傻头傻脑地问姑父:“我哥哥惹你老人家发这么大的火,他怎么啦?”项强说:“孩子,听我告诉你,我和脱脱有杀父之仇呀!”

原来,项强的父亲曾在小明王韩林儿驾下为巨,镇守池州。元军破城之后,项老将军被擒,脱脱喜爱这位老将军,就劝说老将军归顺元朝。老将军破口大骂,脱脱大怒,命令古伦铁木贞处死老将军。古伦铁木贞残暴凶狠,将老将军挖眼割舌。老将军全家大小三十余口都死在他的屠刀之下。幸亏项强带着妻子在镇一江一,这才免遭毒手。自那以后,项强怀着杀父之仇,等待时机。自己年纪大了,就把报仇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想等孩子大了把这些告诉他。谁知儿子弃家而走,又投到了仇人的门下,项强能不生气吗!从这天以后,老人家连病带气,日子不长就不行了。兴祖总是在劝:“等姑父病好之后,我去把哥哥找回来,让他替您报仇。”可是项强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了,就对兴祖说:“兴祖啊,你给我拿一张纸来,我写封信。”兴祖答应一声,急忙取过文房四宝。项强哆里哆嗦地拿着笔,勉勉强强地写了封信,又对兴祖说:“后堂佛堂下边,有一个盔甲包,是我父当年的遗物。我本打算留给你哥哥,让他替我报仇,看来,指不上这个畜牲了。你去,你把那包给我拿来。”孙兴祖到后堂取来那个包裹,一交一给了姑父。老人家手捧包裹,眼含热泪,一交一给兴祖说:“孩子,这身盔甲就一交一给你了。你穿上它杀元军,为民除害,也替我项家报仇。你多咱见到你哥哥,就把这封信给他,我要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他将话说完,二日紧闭,气绝身亡。孙兴祖一见此情,嚎陶大哭,悲悲切切地将老人家埋葬入土。

从那时起,孙兴祖就孤身一人,带着姑父的遗书和一个盔甲包,周游四方到处为家,广一交一天下英雄。十二年来,他杀富济贫,仗着吃山、吃寨、吃官面,维持生活。他跨马横刀,一交一结绿林好汉,专和官府恶霸过不去。劫下粮食车辆,金银财宝,就分给当地的穷苦百姓,自己只留几个盘缠钱。他还从来没个定居之处,山南海北到处转悠,高兴了也许在某个山寨住上十天半个月,哪个山寨有事,他都全力相助。因此,各山各寨对他都很尊重。日久天长,飞虎金刀孙兴祖的名声传遍了各山寨。这一天,他刚从威平山下来,迎面碰上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他觉得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那道士问道:“你莫非是孙兴祖壮士?”“正是,先生你是……”“十二年前救你的两个人,壮士莫非忘了不成?”“啊,原来是先生。别来一向可好?我的恩人朱元璋现在何处?”刘伯一温一说:“朱元璋已在武当山造反,占领了襄一陽一城。朝廷闻知,就让太师脱脱派了十万人马前去,如今朱元璋已陷重围之中,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危在旦夕。”兴祖闻听,对刘伯一温一深施一礼,说了声:“先生后会有期。”就要拨马而去。刘伯一温一急忙拦住:“壮士今欲何往?”“去襄一陽一城,救我的大恩人朱元璋去。”刘伯一温一:“孙壮士,你如能赶到襄一陽一,凭你胯下马掌中刀,定能杀散元军,建立首功一件。贫道因有急务在身,不能陪你一同前往,你我就此一别,后会有期了。”说罢,刘伯一温一飘然而去。孙兴祖提刀上马,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非止一日来到了襄一陽一地界。

孙兴祖来到襄一陽一时,四路人马已退,他懊悔自己来迟了一步,这时天已黑下来,他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中住下,心想第二天进城见朱元璋。第二天一早,他洗漱完毕,打开当年姑父所赠包裹,穿戴起来。这身盔甲很合体,像专为他做的一样。他付了店钱,乘马向襄一陽一城走来。走到一块坟地,他下马去方便方便,然后骑马从石碑后转出,正在这时,被一胡一大海一眼望见。

却说一胡一大海在城楼之上,忽然用手一指:“那天王来了!”西吴王见来人英姿勃勃,心中喜爱,便说:“哪位将军下去,替本王将来人请上城楼。”一胡一大海自报奋勇,一马当先出了城。工夫不大,一胡一大海领着那位“天王”上了城楼。那“天王”见到西吴王,双膝跪倒,口称:“孙兴祖参拜恩人。”西吴王直愣愣地望着来人。看此人有点面熟,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连忙双手将孙兴祖搀起:“壮士请起,一同回府叙话。”到了王府,宾主落座叙话,西吴王才知自己面前的这位壮士,原来是十二年前的“邋遢”。人常说干军易得,一将难求。今天西吴王得了这员虎将,打心眼里喜欢,二人越谈越投机。正在这时,探马来报:“启禀主公,元朝炮车离城只有五十里了。”西吴王闻报,顿时满面愁云。孙兴祖看到眼里,忙说:“主公不必忧愁,末将闻听押运炮车的将军是项文忠。可能是我十二年前要寻找的表哥。只要是他,事情就好办了。”西吴王说:“壮士有所不知,项文忠是脱脱的得意门生,能征惯战十分骁勇,本王担心你战他不过。”“主公放心,只要我能见着他,他不但不会炮轰我们,还会把炮送给我们哩。”众将闻听,半信半疑。一胡一大海心说:这个人比我还能吹。孙兴祖又说:“待项文忠在城外扎营之后,主公安排一队人马在城门以里,以防不测。单放末将一个出城,到敌营找那项文忠去。”西吴王见他说得满有把握,心中稍安。便让张元帅前去安排,自己留孙兴祖在王府用饭。天到来时,探马来报:“项文忠在离城五里安营!”孙兴祖闻报,提刀上马,飞奔元军大营。

孙兴祖来到元营前面,大喊一声:“兵丁们听着,快到里面报与你家元帅,就说某家有事,叫他赶快出来答话。”兵丁们一看,不知这位大爷为啥这么大的口气,不敢怠慢,赶紧来到帐中:“启禀元帅,营外来了一将,他说有事相谈,叫您出去答话。”项文忠闻听,心想我在此地并无亲朋,是哪位来了,得出去看看,别冷淡了客人。他来到营外,眼望孙兴祖抱拳道:“请问将军贵姓高名?”孙兴祖把脸一沉:“你可真是官高脾气长,六亲不认啦!连我你都不认识了?真是岂有此理!”项文忠秉性诚实,为人忠厚,一听对方话中带刺,赶忙说道:“这位将军,我项文忠眼拙心笨,一时难以认出,望将军原谅。”“那好,我告诉你:我家住芜湖,父名孙胜。我在姑父项强家长大,叫孙兴祖。”项文忠一听,赶紧滚鞍下马,说:“原来是兄弟到了,快请进帐。”二人进了帐篷,项文忠问:“兄弟几时到的?咱爹娘可康泰吗?”孙兴祖闻听此话,气就来了:“你拉倒吧,你那眼里还有爹娘呀!爹娘早被你给气死啦!”文忠听说爹娘已死,如同万把钢刀剜心,二目流泪,仰面长叹:“可怜的爹娘啊!恕儿不孝之罪吧!”说罢掩面痛哭。兴祖一看时间不早了,就对项文忠说:“你别哭了,我今天有要紧的事找你。”文忠抹了把泪:“兄弟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哥哥,听说你带了一百零八尊红衣大炮来攻襄一陽一,可是真的?”“千真万确。”“好啊,你家仇不报,国耻不雪,认贼作父,胳膊肘往外扭,你算个什么人呢?”这一席话把个项文忠说愣了,赶忙问:“兄弟,你此话怎讲?”孙兴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项文忠:“我是我姑父临死前写的,你看看就明白了。”文忠听说是父亲的遗书,双手接过,急切切打开一看,果然是爹爹的笔迹,上写道:

伶儿如面:

自你走后,一连数载音信皆无,多亏兴祖在我面前行孝,使我老夫妻略解忧伤。今闻你投到脱脱门下,致使为父痛恨之极,那脱脱和古伦铁木贞与咱家有深仇大恨。你若是我项门之后,定要杀死脱脱和古伦铁木贞,报这国仇家恨。我虽在九泉之下,也甘心瞑目美!家中之事,问兴祖皆知。

父示

项文忠看罢此信,低声问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呀?”孙兴祖就把项家如何被杀,姑父、姑母如何死的和自己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说:“哥哥,如今元朝残暴无道,民不聊生,西吴王乃是有道明君,哥哥当识时务,弃暗投明,为国效忠,为家报仇,落个忠孝两全之名。”项文忠说:“兄弟言之有理,只是我临来之时,脱脱让我听从古伦铁木贞的调遣,我手中并无兵权,调不动炮队呀。”“那荆州王现在何处?”“在我后面,距我有二里之遥。”还没等孙兴祖再往下问,就见一个军卒来报:“荆州王命你帐中议事。”项文忠一听,暗自吃惊:莫非走漏了风声?孙兴祖说:“万一事情败露,哥哥此去,九死一生。依小弟之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乘荆州王尚未来到,你去联络炮车的兄弟,讲明利害,晓以大义。炮车掉头,对准荆州王。我回襄一陽一,请西吴王开关落锁,接应于你,你看如何?”项文忠把牙一咬:“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但不知何时开炮为好?”“兵贵神速,现在开炮才好呢!”“如此甚好。兄弟请走,我到炮队找众将商议。”孙兴祖出了帐篷,说:“哥哥可千万小心。只要炮声一响,兄弟必来。”绿袍将回到本队,要炮打荆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