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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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带酒闯辕门

于金彪跨马提刀来到辕门,定睛观看,但只见:

校场气势大,辕门五彩扎。方砖砌甬路,路旁铺金沙。幡带迎风舞,门旗左右插;龙旗伸利爪,凤旗翅生花;虎旗张血口,豹旗露钢牙;八杆认标旗,翻飞舞彩霞。禁律高悬挂,治军条文佳:鸣金不退下、击鼓不进发、造谣编鬼话、肆意乱喧哗、冒功受奖赏、疆场把财发、私自离汛地、酒后入帅衙、奸一婬一良家女、敲诈把民刮,若犯上述款,立拿严惩罚!

于金彪看罢禁律条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呀!厉害!他想了想又觉得这是徐达故意吓唬人,不禁哈哈大笑。这时就听辕门内有人喝道:“帅坛重地,禁止喧哗!”于金彪顺着声音往里一看,又见那:

校场聚兵将,点卯里外忙。鼓乐震天响,号炮传四方。帅台高三丈,纛旗宽又长。元帅坐虎椅,中军立身旁。金印案上放,令箭壶内装。案前摆刑杖,架上插刀槍。参军和副将,左右列两厢,一队刽子手,抱刀如虎狼。两排护卫军,持槍似金刚。百官精神爽,文武排成行。武将盔甲亮,文官着盛装。锦旗翻彩浪,刀槍放寒光。

于金彪看罢,心想:你徐达好不威风!我今天就要给你点颜色,叫你下不了台。想到此,他大声喊道:“好酒哇!好……酒!……”这一声呐喊,真好比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雷,震得人们耳鼓齐呜。站堂军上前拦挡,于金彪把大刀一摆:“你等少管闲事!闪到一旁还则罢了;如若不然,小心你项上的人头!”说罢,把九耳八环刀左右一晃,哗楞楞地动山摇。众兵卒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我的妈呀!这位爷真急了,快闪开吧,走慢了这俩耳朵的香炉就得搬家!”大家呼啦往两旁闪开,让出一条人一胡一同来。于金彪用刀纂磕马的后胯,这匹马疼痛难忍,四蹄刨开,翻蹄亮掌,鬃尾乱奓,竹签子耳朵往上一立,冲进了辕门。

于金彪甩镫高鞍下了马,分征裙,抖甲叶,迈虎步噔噔噔,来到了将台以下。众将官见于金彪怒目横眉,没经元帅允许就闯进了辕门,都替他提心吊胆,担惊害怕。最害怕的还是一胡一大海,心里嘣嘣地光剩下跳了,头发根子发奓,脊梁沟里直冒凉气,心里话:老于呀,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跟你喝酒来着,你要是一说我可就完了,咱们最好是谁也别说谁。他一边害怕,一边暗示于金彪。不管老一胡一怎么摆手,于金彪根本不理他这茬儿,只是往上看。他一抬头正跟徐达打了个对脸儿。他看了看徐达,脸皮往下一撂,哼了一声,袍袖一样没言语,转身形又奔西吴王来了。来到西吴王的案前,双膝跪倒:“主公在上,末将于金彪前来参驾。”朱元璋心说,于将军哪于将军,你也大犟了。今天是徐达登台拜帅,你三卯不到,本该问斩,还是由我打个圆场,让元帅饶了你吧。想到此,朱元璋故意把脸一沉:“于金彪,今日元帅登台点将,你三卯不到本当斩首,快去谢过元帅不斩之恩。”徐达一听,就明白朱元璋的用意了,心想只要你来在我的面前磕头清罪,我略略申斥你几句,这件事就算完了。这时就听于金彪答应一声:“末将敬遵王命!”说罢站起身形,直奔徐达桌前。朱元璋心里正高兴哩,只见于金彪绕过了徐达的桌案,来到张玉面前跪倒身形:“元帅在上,末将谢过元帅不斩之恩。”把徐达干干巴巴地给撂在那儿了。众人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张玉心想:这于金彪也太居功自傲了,有心训斥几句,又怕火上加油,把事闹大了,只好用好言相劝:“于将军,主公命你去谢徐元帅,因何前来谢我?快去谢过新元帅。”于金彪站起来说道:“元帅何出此言,我于金彪自从辅保主公以来,只知有你张元帅,哪里又来了个徐元帅呢?”“于将军,主公三顾广泰庄,请来徐达徐国显,今天是登台大典,你怎么会不知?”于金彪一扭脸儿,瞟了徐达一眼:“张元帅,莫非你说的就是他吗?”“正是。于将军,快快上前参拜。”于金彪仰面大笑,起身站到了张玉身旁,两眼望天旁若无人。这一来,徐达可不能不说话了,他厉声说道:“于金彪如此无礼,藐视本帅。主公迎风冒雪,三进广泰庄,本帅方才出山。今日登台拜帅,击鼓点将,再三容让于你,谁知你全都不睬。事到如此,本帅不得不将你斩首以正军规!”说罢喝令刀斧手:“将于金彪推出辕门,开刀问斩!”刀斧手答应一声,上前要绑于金彪。这些人刚到了于金彪跟前,正要动手。于金彪照定刀斧手,上用拳打,下用脚踢,只打得刀斧手纷纷倒退。

西吴王见于金彪殴打刀斧手,真是沉不住气了,心中暗暗埋怨于金彪:于将军你也太过份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元帅,知道的说你脾气暴躁,争强好胜,不知道的说我对将士管教不严,治军无方,才使你藐视军律,以下犯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再不吭声,徐达今后还怎么指挥全军!朱元璋想到这里,啪一拍桌案:“好个大胆的于金彪,还不住手!刀斧手!速将于金彪绑起,推到辕门外候斩!”朱元璋为什么不说“立即开刀问斩”呢?这是给徐达挽回面子。他想,徐达堂堂大帅,让于金彪闹得面上下不来。我下令将于金彪一绑,给元帅找一个好看,然后诸将上去在元帅面前一保,免了于金彪的死罪,以后再慢慢给他们调解,所以才命刀斧手将于金彪绑起。

于金彪一听朱元璋发话要绑他,不等刀斧手动手,一伸手把自己的头盔摘下来,把铠甲战袍脱下,走到西吴王桌案前双膝跪倒:“主公多加保重,恕于某不能再为您效劳了。”说罢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冲着众人说:“诸位将军保重,于某告辞了!”说罢倒剪二臂:“你们就绑吧!”刀斧手拢肩头,捋二臂,将于金彪推下将台,在辕门外等待元帅令下。这时候,过来了一个年轻的刽子手,搬过来一把椅子,二日含泪,声音颤抖地说:“于将军,请您再坐一会儿吧。”于金彪看了看这个小刽子手,原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粗眉毛,大眼睛,长得还挺清秀。头戴红绒帽,单插雉鸡翎,身上穿着大红,腰间煞着油围裙,怀里抱着鬼头刀,望着自己眼泪一对一对地往下掉。于金彪心说:人家都说刽子手如何凶恶,如何狠毒,我还未曾见识过,我倒觉得今天这个小刽子手挺可爱。他带笑说:“小老弟,你贵姓啊?”“回禀于将军,小的我姓张叫张小乙。”“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当了刽子手了呢?”张小乙叹了口气说:“于将军,我是个骑兵,因为在前敌挂了花,就拨到这儿当刽子手来了。您有什么吩咐的吗?”于金彪说:“没有,我只是很喜欢你。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世上的人都是锦上添花的多,雪里送炭的少。有句俗话:将军狗死人吊孝,将军死后无人埋。这就是说人情太薄了,而你却不然,你我素不相识,我今天丢官罢职身犯军法,就要身首分家的时候,你仍能以座位相赠,含泪哀伤,亲切倍至,我真是万分感激。”刽子手一听,泪如雨下:“于将军,人之高贵不在于相貌丑俊,职位高低,而在于心地的善美。小人虽然职为刀斧手,我晓得忠臣孝子,人人可敬呀!您老人家为人爽朗,保主公赤胆忠心,对三军一丝不苟,这是我营中将士有目共睹、有耳皆闻的,谁不敬重您老人家是堂堂的好汉,烈烈的英雄呢?您今日虽然身犯军法,但不减我们士兵对您的尊重啊。我只不过是在您临终之前略表寸心而已。于将军您还需要什么东西就吩咐吧,小人我马上去给您准备。您是想吃想喝想穿想戴还是想亲人呢?”于金彪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希望你举刀的时候给我个痛快就得了。”刽子手一听这话,泣不成声地说:“于将军您就放心吧,我决不能让您受零碎罪就得了。”二人正在说话,只见火工司拿火杆架火绳对准信门一点,火进烟山,药力翻身,耳听哧……当!就是一声追魂炮响。于金彪把脖项一伸,就等着一死了。

正在此时,就听有人高喊:“刽子手!刀下留人哪!”于金彪心里一惊:哎呀,元帅的军规这么严,怎么还有人敢来给我祭奠法场呢?我倒要看看这是哪位兄弟。于金彪回头一瞧,只见从帅台之上走下一员虎将,这个人乌金盔,乌金甲,外罩皂罗袍,皱着眉,含着泪,耷拉着脑袋咧着大乖乖嘴岔儿:“兄弟呀……兄弟呀!……”一边喊着,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脚下踉踉跄跄地奔这边就过来了。于金彪一见心里跟刀搅一般。来祭奠法场的不是别人,正是赛灶王水龙神一胡一大海。于金彪想:看起来是亲三分向,是火能热炕。眼下这么些个战将平日都跟我于金彪不错,可是谁也不敢来祭奠祭奠,只有我二哥一胡一大海来了,看他哭的那个样子真叫人伤心哪。于金彪赶紧劝解:“二哥呀,你不要过于悲伤,别哭坏了身体。”于金彪这一答话,一胡一大海哭得更厉害了,双手一扶于金彪的肩膀,眼泪珠子噼哩叭啦往下掉。他一边哭,一边对于金彪说:“兄弟呀,你年轻轻地就做了刀下之鬼,都是哥哥不好,不该对你说那些糟心的话。这怎能不叫哥哥我难过?自从你我弟兄一见面,就是情投意合,说得来,谈得上,到了哪儿咱都是同出同归,形影不离,手足一般。你的娘就是我的娘,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咱们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我只想你我弟兄保主公推翻元朝,扫平各国,建成大业;单等刀槍入库,马放南山,天下太平之日,咱们一块儿好好地享上几年福,没料到你中途夭折落此下场。你叫哥哥我一个人还怎么能活在一陽一世之间哪。兄弟呀,哥哥我不好活呀。”“二哥不要难过了,人生在世总有一死,全怨小弟命短,没能保主公全始全终,我已经够难过的了,二哥你再如此悲伤,那小弟我该如何是好呢?二哥你要保重,千万要往开处想啊!”于金彪说到这儿,自己的心里也受不了,眼泪夺眶而出。一胡一大海说:“你别说了,我想不开呀?谁像你似的,脾气大,性情刚,天不怕,地不怕,拿着生命逗着玩儿,你要知道,你今日一死,却犯下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四条大罪,连儿孙后代都跟你受连累呀!”于金彪一听心中一愣,急忙问道:“二哥,小弟因何有此四款大罪?”“你不明白,听哥哥对你说清。你当初散尽家产,招兵买马,与元朝作对,为的是辅保主公起义兴兵,灭元朝,救百姓。如今主公只得了襄一陽一、滁州,天下不宁,大事未成,兄弟你就死了,不能保主公平定天下,这就是贤弟你的不忠。”于金彪闻听,点了点头:“二哥说的有理。那么不孝呢?”一胡一大海说:“提起这不孝,你的罪孽更大啦。你这一死,咱那六旬开外的老娘,依靠何人?她老人家三十一岁上居孀守寡,无依无靠,守着你挨门乞讨,河里洗脸,庙内存身,后来指着给人家缝连补掇,浆浆洗洗才把你养大成一人。她老人家一滴血一滴汗地供你念书练武,只想将来你能为国效劳,为祖增光,如今知道你死了,她老人家疼子心切,要是有个好歹,那不是你这做儿子的不孝吗?”一胡一大海这一说不要紧,急得于金彪两眼落泪。谁都知道于金彪是个大孝子,长这么大没叫母亲生过一次气。你别瞧他脾气这么大,可是在母亲的面前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今天叫一胡一大海这番话说得他翻肠倒肚,实在忍不住了,眼泪如同泉涌一般。只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两耳生风,摇了两摇,晃了两晃,差点没摔倒在地上。旁边的张小乙心里直埋怨一胡一大海,想这位一胡一二爷,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人到这地步了,你提那些干什么,给临终人心里添病,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他哪知道一胡一大海的心思。一胡一大海见于金彪要倒下去,赶紧上前抱住。于金彪眼中落泪,口中说道:“哎呀,娘啊,恕我对您生不能养,死不能葬,累娘亲受此凄凉。二哥呀,你既是小弟的好朋友,我死之后,你要在母亲的面前替我多多地行孝。扶养皋儿长大成一人,接续我于氏门中香烟。小弟就是死在九泉,也不忘二哥你的大恩大德呀!”一胡一大海说:“兄弟放心,这件事哥哥我应承。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哥哥请讲。”“我只讲了你不忠不孝,还有不仁不义两条罪款哩。”“小弟何为不仁?”“仁者不能目空四海,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徐元帅是当今奇才,主公恭敬于他。今日登台拜帅,众将都听他的约束,惟有兄弟你呼名不应,抗命不遵,这就是你不仁之处。”“小弟何为不义?”“主公自兴兵以来,未损一员大将,咱们兄弟日夜相聚,今日兄弟你一死,抛下我一胡一大海一个人,兄弟不能相见,这就是你的不义之处。”一胡一大海说完又哭上了:“我那可怜的老伯母啊,你百年之后,谁人为您打幡、哪个为您扫墓呀……”于金彪难过得五脏俱裂:“二哥,你别哭了,你说的道理全对,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一胡一大海收住了眼泪说:“兄弟,我来问你,倘若元帅开思,将你放了回去,饶你不死,你将如何?”于金彪说:“二哥何出此言?断无此事。徐达借斩我一人,杀一儆百,整顿军规,岂肯饶我不死!”一胡一大海说:“兄弟,哥哥要豁出命来保你。可有一条,你见了元帅不能再顶撞了,你办到办不到呀?”于金彪低头不语。一胡一大海急了:“兄弟,你倒是说话呀!”于金彪被一胡一大海逼得没有办法了,这才点了点头:“倘若徐达放我回去,我看在二哥你的面上,不再与他为仇作对也就是了。”“此话当真?”“于某一生磊落,从无虚言,焉能瞒哄二哥。”一胡一大海说:“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边说边从袍袖中取出一支大令,举到于金彪面前,说道:“贤弟请看,元帅大令在此,已经饶恕你了。”于金彪将发髻向后一甩,抬头一看,一胡一大海手中果然有一支大令,便问道:“二哥,这是怎么回事?”一胡一大海说:“这支大令,来之不易呀!”

书中暗表,方才刀斧手把于金彪往外一推,一胡一大海就吃不住劲了。他心里又悔又愧又疼,悔的是不该撺摄于金彪和徐达干,当时本想借于金彪的火气给元帅点颜色看看,让元帅碰个钉子,自己在旁边看个热闹出口气,没想到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愧得是当真的于金彪要是死了,是我害了他全家老小,愧对他的高堂老母;疼的是自己和于金彪情投意合,好的似一个人,今天于金彪要做刀下之鬼,岂不心疼?一胡一大海站立不安,有心上前为于金彪求情,又怕元帅多心,到那时不但为于金彪求不下情,还得把自己牵连进去。他正在作难,一回头看见华云站在他旁边,当时就有了主意。他想:华云心眼儿实在,有个好人缘,又跟于金彪不错,让他去讲个情,元帅准得给个面子,就是不给面子他也不会怪罪华云的。想到此,他使劲一捅华云。华云一扭头:“你捅我干什么?”一胡一大海压低了声音说:“华云,当初咱们在于桥镇,与于金彪很投缘。到了这个时候,你说咱们能袖手旁观吗?你快去给他讲个情吧。”华云想:你怎么不去呢?上这儿巧使唤人来了,就老于那个脾气,把元帅挤得那个样,谁还敢去呀?这情讲不得。敢情华云也不傻。他摇了摇头:“我可不敢。”一胡一大海一看他不去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使劲地拧了他一把,心里话:你不去我就捏你。

一胡一大海是连捅带捏外挂着拧,弄的华云实在受不了了,才噗通一声跪在了元帅面前:“参见元帅。”元帅说:“华将军,你有什么事吗?”华云说:“这个……这个……”他一紧张,就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回头一指一胡一大海:“元帅,我也不知道,是他让我出来的。哎,老一胡一,你就过来说说吧!”一胡一大海这个骂呀,心里话:华云哪,你好缺德呀,你可把我赚苦了,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我自己过去呢!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奸,把我给卖了,这回不去可不行了。可是光我一个人还是不行,他赶紧走出行列,向众人一拱手:“诸位将军,你们帮个忙,我一胡一大海带个头,咱们给于金彪讲讲情吧。”众人一听一胡一大海这么一说,一个个全都跪在帅台之下。

一胡一大海这才迈步来到元帅桌案前,双膝跪倒,口称:“末将一胡一大海参见元帅。”徐达心里明白,别瞧一胡一大海表面上长得这么粗,说话愣愣科科地好象有点傻,其实他这个人是装傻充愣,鬼主意最多。元帅早就调查清楚了:于金彪这事儿里边搀合着一胡一大海呢,都是他在背后煽的风点的火,要是没有他,那于金彪也不至于跟我闹得这么僵。要不把一胡一大海揭出来,就制一服不了于金彪,不过现在揭一胡一大海还不是时候。他根本也没心杀于金彪,不过为了执行军法,又不得不杀杀于金彪的威风。他把于金彪往外一推就暗暗地告诉陶然了:光呐喊放炮,可不许真杀呀。陶然领令下去之后徐达不下黑令,净等着能有个人出来给于金彪讲情,他也好找个台阶。正在这个时候华云把一胡一大海给叫出来了,元帅一看就拿定了主意:姓一胡一的,只要你一讲情我就饶,饶了于金彪再来教训教训你,非把你这挑拨离间的毛病改过来不可。他故意把脸一沉:“莫非二将军是给于金彪讲情的?”一胡一大海说:“元帅,于金彪恃强做上,目无元帅,违犯禁律,确实该杀该剐。……”一胡一大海说到这里停住了,众将一听心里这个骂呀:一胡一大海你让我们跟着你为于金彪求情,到了元帅面前你怎么又变了?元帅心里也一愣,闹了半天他不是来讲情的,是催死的,心中恼火,狠狠地瞪了一胡一大海一眼:“嗯!”听元帅这声嗯,一胡一大海把元帅的心思看透了。他心中暗暗高兴,便说:“元帅,我是说于金彪本当问斩,可是今日是您登台点将、举国大庆的大喜日子,要是在这个日子里先杀一员五虎上将,恐怕于军不利。愿元帅看在众将的面上,饶于金彪不死,法外开恩,刑下施仁。”徐达说:“二将军,本帅与于将军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况他又是主公的一员虎将。本帅登台点将正在用人之际,怎愿杀人作威。只是于金彪不知自爱,故意对抗帅令,目无军律,若不将他斩首,如何能够服众?既然二将军与于金彪讲情,本帅饶他不死。可是,今后倘若于金彪再与本帅作对,诸事违抗,不服将令,二将军,本帅可要拿你是问呀!”一胡一大海一咧嘴,心里话我就知道有这一手,我要说不敢保,这不是拿元帅开玩笑吗!我要说敢保,这也悬乎呀,老于那个脾气,他可是不管不顾呀!要是把他放回来,他接茬儿和元帅顶撞,怎么办哪?又一想,反正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就得火烧眉毛暂顾眼前,以后的事再说吧。想到此他说:“末将不才,情愿与于金彪作保。往后于金彪再与元帅顶撞,拿末将是问好了。”徐达说:“军无戏言,二将军敢立保状吗?”一胡一大海把心一横:“末将愿立保状,敢劳军政司替我代笔。”军政司的人写好了保状,一胡一大海在保状上亲笔划了押,一交一与徐达。徐达这才说道:“诸位将军请起,本帅看在你们的面上饶恕于金彪也就是了。”众人谢过元帅,徐达手擎大令一枚,叫中军前去放于金彪。中军接令要走,一胡一大海赶紧说:“元帅,我情愿替中军前去传令。”元帅明白一胡一大海的意思,他一定是要亲自见到于金彪把如何讲情,怎样立保状对于金彪说个详细。元帅把大令一交一与一胡一大海,一胡一大海接大令往袖里一藏,转身要下将台。正在这时,半天没有说一句话的刘伯一温一开口了:“二将军附耳上来。”一胡一大海过去,刘伯一温一如此这般地一交一待了一番。

一胡一大海刚出辕门大嘴一咧就哭上了,见了于金彪又把那忠孝仁义一顿说,故意把老太太的生死搬出来,成心捅于金彪的肺管子。于金彪实在受不了啦,只好答应他不再和元帅顶撞了。这时一胡一大海从抽中拿出大令,吩咐刀斧手速把于金彪的绑绳解开,然后对于金彪说道:“元帅饶你不死,快去谢恩吧。”这时于金彪才恍然大悟:“哎呀二哥,闹了半天你早就把情讲下来了,那你为什么还跟我这么哭啊?”一胡一大海说:“兄弟你先别怨哥哥,这都是老道的主意。兄弟,我赌头立了保状,军师出主意让我说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都是为你好。一会儿你见了元帅可不许再闹了;你若再闹,哥哥我可就要丢脑袋了。”一胡一大海这才手举大令在前引路,于金彪在后紧紧跟随,兄弟二人上了将台,一胡一大海一交一了大令,闪到一旁。于金彪迈虎步来到元帅桌案前,一抬头和徐达打了个照面,不由得无名大火往上一撞,双眉紧皱,两眼圆翻。一胡一大海一见于金彪这个样子,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中暗暗说道:老于呀老于,你若再闹,咱俩可就全完了,急得他直用眼睛瞟朱元璋。朱元璋见此光景,心里也急得不得了,赶紧说道:“于金彪,快去谢过元帅不斩之恩!”于金彪听到主公喊他,猛一掉头,见朱元璋两眼紧紧盯着他,打了个让他下跪的手势。于金彪心中暗想:我不能再让主公为难了,这才跪在元帅桌案前,向上叩头:“元帅在上,末将于金彪谢过元帅不斩之恩。”徐达说:“非是本帅不斩于你,皆因众位将军讲情,本帅才将你放回。今后再犯军令,决不宽容。下去整理盔甲去吧。”这时中军早把于金彪的盔甲捧来。于金彪退到一旁,顶盔贯甲,罩袍束带,诸事完毕,站立一旁。正在这时一名探马跑上将台,单腿跪倒,口称:“启禀元帅,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