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乌鸦嘴
月隐清竹面淡无波，不出片刻，又摆出一副笑脸来，月隐熙笺知道，那是姐姐对待客人的常用表情，月隐城来的客人，不论认识的不认识的，月隐清竹都用这样的表情对待，疏离却不失礼。
姚尧看这情形，也不敢多说什么，她从小在龙窟山长大，玄顺一向是最妥帖的。
“鬼君大殿这是有什么事情吗？”月隐清竹笑着问，从她的眼中再也看不见那天大殿之上的恨，跪在月隐默吟面前的悔，有的只是客套的笑容，是的，客套的笑容，冷漠而疏离，仿佛这才是他认识的月隐清竹，可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玄顺作揖道：“那倒没有，鬼君大殿听说月隐家两位小姐今日要离开，特命我等准备了一辆软舆，送两位小姐回月隐城。”
软舆？鬼君大殿还真是考虑周到，这软舆是要把马车里面装点的没有半处棱角硬处，月隐熙笺不过是虚耗过度，而月隐清竹在外面跪了三天，膝盖现在还是淤青着呢。这软舆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而众人都选择了看破不说破。
玄顺走近：“清竹小姐，今日鬼族受月隐城大恩，鬼君近来国事繁忙，暂时抽不出空来……”说到最后，玄顺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月隐清竹的眼睛真没有几个敢与之对视的。
“我看不必了。”月隐清竹笑着拒绝了“月隐城还有事，如果大殿下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乾坤境内，洛瑾凡看着眼前这一幕，身边有一男子，生的简直风华绝代，眉目狭长，眼带笑意，明明就是一副女儿像，却丝毫没有让人怀疑这是个男人。
那男子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举手投足之间别样的风雅，天生的气质就是不食人间烟火，此刻看上去倒像是幸灾乐祸。
“我们鬼君大殿心中女人一向只有两种，一种八荒六合，一种此生因果。”
说着还无奈地摇摇头
“认命吧，你看着她从小长到大，想你鬼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三界叱咤风云，却唯独在她的事情上这么坎坷……”
洛瑾凡扶额：“怎么？极乐谷待不下去了？听说禾遥小公子去你那也有快一百年了，怎么？看来日子不好过啊。”说着倒了一杯茶：“想不到我们唐棣殿下也有被凡尘琐事干扰的时候啊。”
“唉，别提了，都说我唐棣不在五行中，那遥禾山庄的小公子才是修行的好材料，整天闷着，几乎这一百年来都没说过一句话。太子那边三天两头派人来问，前几天我嫌聒噪直接送了个顺水人情把那个小祖宗送出去了。”
洛瑾凡挑眉：“难以置信。我这位小侄子怕不是断袖……”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唐棣用手堵住了嘴：“殿下，你还真敢说啊！”
唐棣转而一想：“怎么又说到我了？”
洛瑾瑜戏谑道：“唐棣大人，好歹三界也认为你是个不染俗流之辈，你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唐棣挥挥手，笑容格外惊艳：“这六合海内，也就你能让我觉得有点意思，你的事情能看热闹我绝不放过。”唐棣敲了敲手里的折扇：“不过……这几万年来，你虽说面上不在意，可内心还是放不下她，我以为这个清竹小姐说不定是你的救赎，可如今看来……”
洛瑾凡失笑：“几万年来，既然没放下，又何来救赎？”
这将近四万年，迦南的影子一直在脑海里回荡，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么执着，已经四万年了，他和迦南过去的那几千年不过沧海一粟，对于他漫长的生命来说，简直太过微不足道，可有些事，就是忘不了了。
“那你这一万年来这么关注这位清竹小姐作甚？从人家婴孩之时就亲自看护一旁亲自为其摒除邪祟，甚至还费尽心思想把她抢到龙窟山，除了迦南，我没见你对谁如此上心……”
这几万年来，除了有关迦南的事，鬼君一概不关心，甚至……仙门众族打到家门口他依然可以高枕无忧地睡大觉，一个月隐清竹就让他三天三夜不休息……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洛瑾凡神秘一笑：“我也不知道，你说……她是迦南的概率有几成？”
唐棣扶额无奈道：“你八成是疯了。”
哈辉重伤，一路踉踉跄跄，九死一生来到赤耀国。终于在禄王府面前，倒下了。
西郊大营，尹觞掐着腰，给洛瑾瑜汇报前方探子传过来的消息：“赤耀国国主墨初年事已高，眼看着驾崩也就近几年的事儿，手底下的三位皇子一个有一半游牧民族血统与皇位无缘，一位年幼，不成器。还有一位，就是当朝太子，也是最不安生的一位，不过，有个人最近去见了他。”
“谁？”
尹觞一脚踩在凳子上，打了一个响指：“哈辉！”
洛瑾瑜眉头一蹙：“难不成草原各部也要参与其中吗？”
“不可能。”姚杰直接否定：“我们的探子前天刚传消息回来，辛泽把他弟弟揍了一顿，赶出草原。”
“赶出草原？”这倒是尹觞没想到的：“当初老王爷是多喜欢他这个儿子啊，到后来王位没给他就算了，怎么能就让他这么被赶出草原了？”
“谁说不是呢？”姚杰也附和：“难不成兄弟失和真到了这种程度了？”
辛泽和哈辉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兄弟两个人互相不对盘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老王爷生前留过话，不管怎么做，都不能让哈辉受半点委屈，就这样，辛泽继承王位之后，就让哈辉做了闲散王爷。
忽然，洛瑾瑜一拍桌子，把两人吓了一跳：“不对！都不对！”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姚杰问。
“哈辉被打，看似和草原决裂，可是这却能让他直接取得赤耀国的信任。草原各部这次想置身事外怕是也难了。”
姚杰一愣：“你是说，辛泽也……”
洛瑾瑜挥挥手：“难说啊，不过我哥接触过，听说此人也算光明磊落。”
尹觞冷哼：“大哥，那人又不是你亲自去看的，你怎么知道他光明磊落？”
洛瑾瑜翻了个白眼：“我哥狡猾得跟狐狸似的，你见过他什么时候被人算计过？”
尹觞唇角一僵，心道，话说这么说自己哥哥真的一点问题没有吗？
鬼君大殿中，香炉中提神的香从未断过，洛瑾凡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不眠不休了。案牍虽然不少，可是都被排列得整整齐齐的。
“顺子！把公文全都搬过来。”洛瑾凡几乎连头都没抬。
玄顺刚才不小心靠着桌子睡着了，被洛瑾凡惊着，马上爬起来，往大殿外走去，正好一个鬼族将军闯了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连忙一边道歉，一边往里走，似乎连停下的时间都没有。
“大殿下，寒山攻破了。”
洛瑾凡手中的朱笔一顿，一朵朱红色的墨滴在宣纸上蔓延。
“怎么这么快？”
那将军俯首：“殿下，赤耀国祖先乃是上古大德，有祖先荫庇，虽然他们本身的法术被封印，可是任何法术施加在他们身上也都会遭到反噬。而且……他们的军师是哈辉。”
哈辉？哈辉和辛泽的名字几乎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洛瑾凡的眼神讳莫如深：“顺子，给我派人把半夏看好，如果哈辉来找她，格杀勿论！”
玄顺唇角一个抽搐，洛瑾凡如此狠厉的表情已经多年未曾见过了，半夏……
“殿下……杀哪个？”
洛瑾凡眸子中似乎有团火：“一个不留，既然哈辉如此钟情半夏，本君成全他！”
洛瑾凡沉思片刻：“给西山发出消息，严防死守王城，本君有事，离开几个月，事情一完，马上回来。”
“王，此时非同小可，您不在王城坐镇，恐怕……”
“本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洛瑾瑜的语气强硬而霸气，不容置喙。
鬼族将军再不敢说一句话。
说完直接放下手中所有，拎起外袍，这一连带着将桌子上的案碟推得倒了一地，洛瑾凡连看都没看，踩着那些案碟就走了，顺子发现这一幕，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正当他想让自己清醒一下的时候，忽然后领被人提起来，手中的案碟被人一把推到地上，得，放眼这龙窟山，敢这么对他的除了鬼王，还真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