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幕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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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黑和芙蓉树

毕然对清宁说:“你要乖乖的,多照顾自己点,保重自己,等着我回来。”

清宁心里甜甜的:“你放心吧。”

清宁遇到毕然以后,很少再想起自己的幼年和少年。

清宁总是对毕然说:“你看见我的时候,我正在血泊中,遍体鳞伤,是你用外衣将我遮盖。”毕然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毕然陪着清宁的时间不多,他总是非常的忙碌。不过再忙,他也会抽出时间看看清宁。

她们说,清宁只是在为她人作嫁衣裳。初听这句话,清宁的心里滋味怪怪的。时间久了,她也不以为意。是呀,为她人作嫁衣裳又怎么样呢?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们,谁舍得让她们伤心呢。

所以清宁偷偷地告诉毕然说:“你看,我所有的桃花树都回归故里,栽于佳人侧,实在谢谢你。”

毕然只是笑着轻点她鼻尖:“其实我不关心这些,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清宁以前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那些开花的芙蓉树。

那时候她和家人们一起寄居在异地,是座已经搬迁的小学校。空置的宿舍楼和教室看上去透着勃勃的温馨,有些被遗落的书本依旧静静地躺在书桌的角落。

这已经搬迁的学校进门就是一个小操场,挨着围墙边栽数棵芙蓉树。因为久未居住,小操场早已不成样子,皆布满各样杂草。当时清宁的父亲被安排暂时看管这还存的屋舍,已备再使用。清宁和小习弟弟便随父母一同搬入了。

搬来没几天,就发现了好玩的事儿。清宁已经记不得是什么季节了,只记得小习弟弟笑哈哈地指着一条黑色的毛毛虫说:“姐姐,快来看,这是什么!”

清宁小心地不让杂草痒到自己,快步向弟弟走去。走进一看,是条黑色的毛毛的虫子。清宁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她小心地呼出一口气,发现弟弟还在饶有兴趣地看着虫子蠕动,貌似还想摸一摸,便轻声开口说:“是蝴蝶的幼虫,毛毛虫!外婆说会咬人的,然后会起疹子。”

小习弟弟愣了一下,一转眼,大惊:“姐姐,那边……好多。”

“快跑!”清宁轻声叫了起来,去拉小习弟弟的手,惊发现他早已一溜烟没影了。

起初,清宁也不把这毛虫当一回事,左右不离开铺石子的必经园路,去杂草堆乱走就是了。后来黑色毛毛虫们开始泛滥,及至不知何时开始,它们像海边的螃蟹一样开始往操场边的校舍进军,清宁的母亲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奈何药水药粉都似乎没什么作用,好像下了一场雨,毛虫又横生而出。螃蟹胆子小,见人就躲,毛虫也胆小,难免不进屋乱钻……

清宁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胜过对毛虫的恐惧,安心入睡的,也许是看着小习弟弟的睡颜就安心了。

后来,清宁一家对这种黑色的毛虫渐渐习以为常。清宁从起初把它放生回草坪,到后来拿起打气筒除之念起:“虫虫,对不起,你不该来这里。”小习弟弟也会默默哀悼说:“虫子啊,飞吧。”

听到这里,不管清宁念叨几次,毕然总会哈哈大笑,笑得心里酸酸的。生在白玉家的毕然是没有过这样有趣又清贫的日子的。

“然后呢?”毕然会轻弯嘴角问,“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然后?”清宁迫不及待地说,“毕然,你不知道,你没出现的时候,一直是弟弟守护着我。”

记得那次毛毛虫又向屋里的清宁不自觉进攻,门外的小习弟弟大喊:“姐,不好了,毛毛虫来了!”

清宁一低头,放下书本跳起,惊觉大约五条正在四个方向上加速蠕动,妄图在屋里找到安生之处。

“谁开的门?!”清宁一边找打气筒,一边问小习弟弟。

“我来的时候,就开着。”小习弟弟抬起小脚一脚一踩,滑出两条,“耶,命中两条。”

清宁还在找打气筒:“老弟,打气筒呢?”

“用脚踩啊,姐,”小习弟弟开始加速,“还有那一条呢?怎么不见了?”

“呜呜,”清宁故作悲哀,“用脚踩我会沾上尸体的。”

小习弟弟愣了一下:“没事的,都死了。”

“啊!姐,打气筒!”小习弟弟终于在桌子底下发现万能的打气筒。

清宁一把抓过,一锤未中,眼看黑色毛虫就要上椅,小习弟弟一把夺过:“姐,看我的!”

毛虫终于飞天。

二人惊魂未定,猛一记数,发现少了一条。

“姐,好像应该还有一条。”

“我没注意。快,找找。”

寻未果。“既来之则安之。”小习弟弟长叹。

“这好像应该是毛虫的心里话吧。”清宁嘟囔一句。

虽然毛虫少了一条是头一次,但二人在圈圈妈的洗脑下,和乐融融地吃完饭,准备睡去了。

当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清宁想起那时的小习弟弟还没有比打气筒高多少,竟然为了保护她,奋力拿起打气筒与毛虫抗争,她就心中感动。她永远记得小习弟弟,第一次用打气筒消灭黑色毛虫的样子。那时她正一边大叫:“小习,怎么办,毛毛虫来了!”一边找打气筒,一回头,听见小习软软地说:“我来了!”清宁刚想去拿小习扶起的打气筒,小习已经眉头一皱,消灭了敌人。

毕然听到这里,会笑得点清宁的鼻尖:“明明不害怕,还叫唤。”

“怎么不怕,呃,真是怕的。”

后来那条消失的毛虫隔天在清宁的书包里被取作业本的小组长发现。

“你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到学校来了!?”匆匆过来的小组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好气又好笑地问清宁。

被圈圈妈洗脑的清宁木木茫然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作业本我都带了。”

“你跟我来。”小组长的表情很严肃。

清宁心中一警觉,难道是毛虫?

果然。清宁到教室的时候,看见一群男同学,大约六个都围着她的书包,一个还在念叨:“活的!活的!在动!”

“死了干嘛带来啊?”

“哈哈,你好好笑。”

“别说了,清宁来了。”

清宁不好意思地嗨了一下:“抱歉,黑了大家眼,我现在就处理掉。”

“真的是你带来的。”小组长失望地说:“你喜欢这种东西啊?”

清宁想笑笑不出来:“不是,我家门前是草地,应该是不小心爬到我书包里来的。”

小组长瞬间回神,拦住清宁:“我来,我来。”

男同学们都很仗义,其中一个说:“哪能让小姑娘和虫子打交道啊。”“就是,就是。”

于是小组长为首的男同学们特意去老师办公室要了一张报纸,延接过横爬在清宁书包里的毛虫,把它放进垃圾桶里去了。

“你不许看!”小组长说。

清宁在心里说,我只是想让毛毛虫快点去了。

小组长想起什么来似的,独自拿起垃圾桶出了教室。清宁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那芙蓉花呢?”

清宁望着毕然的眼睛,星目低垂,你怎么会猜不到。

芙蓉着花的时候,有刻意从远方过来的爷爷,一边找最喜欢的那枝,一边和清宁商量:“管花小娘,我是从某某地方来的,我摘几朵给家里的老太婆,不摘多的。”一边说,一边匆匆看过。

“您摘吧,我不是管花的。”

“你就是管花的。”爷爷呵呵笑说。

清宁帮着爷爷看:“这朵不错,爷爷。”

爷爷又匆匆过来,一看,略带嫌弃地摘了。

清宁吐吐舌,毕然哈哈大笑。后来清宁没有再帮别人看过花,她自己是不舍得摘的。

隔几天,又有老爷爷来摘花。这次是给自己的孙女。

毕然听出其中的羡意,就笑说:“阿囡以后有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