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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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痴的诅咒

午后的雨哗哗地下,浓重的湿气,像坏心情一样阴冷黏稠。韩敏找了个街角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浓咖啡,坐到靠窗的一个座位,看着雨景发愣。

“你天天就知道写写写!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写,也写不来多少钱!还不如好好地去找个男人,在家坐着吃都比这个强!”一直支持韩敏写作的韩妈妈,忽然在七月六日下午三点,史无前例地对正在专心写作的韩敏发火了。

她那圆胖的脸膛此时正涨得通红,沁满了细汗的鼻翼在不停地抽动,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满了美梦破灭的痛心疾首。

一个月前的六月六日,对她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在这一天里,她的女儿被卷进了一宗豪门连环凶杀案里,被困在豪门的变态家主设置的堡垒一样的房子里差点儿丧命——这本来应该是讨厌的一天,但韩妈妈却感到非常愉快。因为她意外地在女儿身边发现了两个可以成为好女婿的男孩!一个是优秀的人民警察楚飞,一个则是家财万贯的公子哥儿——天哪,后者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韩妈妈美滋滋地等待这两位男孩继续跟韩敏发展,但很快发现事情不妙。不管是楚飞还是那公子哥儿,那天之后都不露头了,她叫女儿主动去联系女儿也不听,到今天她已经是整整一个月没有听过他们俩的消息了。她那美好的梦想在无情现实的挤压下终告破灭,于是便有了今天史无前例的咆哮。

韩敏只是用眼角瞥了瞥老妈,连打字都没停下,吊儿郎当地说:“妈呀,你女儿就是找不到好男人吗,所以才要一天到晚地写啊。”她知道老妈咆哮的原因。她对会出现这个局面毫不意外。她从小就没有男生缘,这点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因为被卷进了案子,才暂时被两个男人注意罢了。当案件结束后一切便结束了,她还得回到现实中来。只是,虽然她认为自己应该不在乎的,况且她觉得他们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但是,忽然被他们两个抛到了脑后,还是感到很不舒服:你们的热情转得也太快了吧?

也许她若主动联系一下他们,局面就可能完全不一样,但她早就不会主动联络男生了。

午后的雨哗哗地下,浓重的湿气,像坏心情一样阴冷黏稠。韩敏找了个街角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浓咖啡,坐到靠窗的一个座位,看着雨景发愣。满屋子的说话声杂乱地灌进她的耳朵,听起来是那么琐碎。忽然间,她从这些琐碎的说话声中发现一个熟悉的声音,迅速地扭过头去,接着颇有些恼怒地笑了。

真是巧啊!楚飞正坐在不远的座位上,对着一个女孩含情脉脉呢。好吗,他又在相亲?

坐在楚飞对面的女孩看起来相当娇柔,就像存放在柜子深处的雪白书卷。楚飞跟她说话的语气也格外柔和,“关于人生,我的看法和你差不多,你把人生看成一朵花,我则把人生看成一棵树。不管经历多少风吹雨打,都有长成参天大树、能给别人遮风挡雨的那一天……”

韩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忽然间生起气来,冷笑着站了起来,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径直走向楚飞,扬声打起了招呼,“你好啊……”

“哎呀,韩姐,我正要找你呢……”忽然从旁边跳出个姑娘来,一把抓住韩敏的胳膊,韩敏对她的脸毫无印象,感到很奇怪,正要发问,冷不防旁边又蹿过来个小伙子,抓住她的另一个胳膊,“对啊,韩姐,我们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你们……”韩敏觉得有些不对头,顿时惊慌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这两个人架到了咖啡屋外面。

“你们……”韩敏大叫出来。那个女孩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惊慌地朝咖啡屋里看了看,确认跟楚飞相亲的女孩没有注意他们之后才心有余悸地说:“你干吗啊?嫂子,楚哥是在执行任务啊!”

一听“嫂子”这个词,韩敏忽然记起这两个年轻人好像是和楚飞一起办案的警察,恍然大悟楚飞可能是在办案,竟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连忙给自己辟谣道:“你别听楚飞胡说,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想起这两个小年轻会忽然想起来喊自己嫂子,肯定是因为楚飞在警局里胡说八道,真让人又生气又……好像又有些开心。

既然知道楚飞是在办案,韩敏的心里就安稳了好多,以离开咖啡屋来表示她对楚飞工作的绝对支持。她打着伞刚走了几步,竟看见张世君正打着伞表情紧张地把一个女的送进车里,那女的卷发披肩,从背后看起来好妩媚……

韩敏眉头跳了跳,再次恼怒地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些家伙一个一个……逗我玩的吗?不知这个家伙和这个女人是……哼哼,他可不是楚飞,不需要办案,又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

韩敏忽然感到非常愤懑,忍不住做了和刚才一样的事情——怪笑着,扬起手迈着大步朝张世君走了过去,“你好啊!”

“哦,是你啊!”张世君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匆匆地朝韩敏一挥手,“我现在忙,之后再给你打电话!”说罢上车绝尘而去,把韩敏晾在雨里。

韩敏呆呆地看着张世君的车远去,忽然感到空前沮丧:怎么感觉像被这两个家伙抛弃了……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凭什么抛弃我啊!他们是我什么人啊?

雨后的大街并没有像某些文人描述得那样格外的清新,反而因为积满脏雨水而显得格外肮脏。韩敏拎着一个塑料袋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满脸都是愤愤不平,昨天那被“双向抛弃”的感觉还在她的心头久久不散。

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跑过来,脸上带着奇怪的谄媚。韩敏撇了撇嘴,回过头去,想装作没看见他,就此溜走。不知为什么,虽然知道楚飞当时是在工作,没什么可埋怨的,但她的心里就是不舒服。

“你好!”楚飞竟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谄媚的感觉更浓了,看来他很有决心和她搭讪。韩敏没办法了,爱理不理地耷拉着眼皮,“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啊,大忙人?”

“呃,暂时闲了一点儿……”楚飞的表情微微有些惶恐,“其实我今天是想请你帮个忙……”

“干吗?办案?”韩敏的声音微微有些刺耳。不提办案犹可,一听是为了办案才找她,韩敏感到异常愤懑。

“是啊……”楚飞察觉出了韩敏的愤懑,不禁更惶恐了,“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就是希望你能请你的文友,呃,那个写《茉莉之殇》的黄梅去见见昨天跟我相亲的女孩……”

“哦……”韩敏明白了,故意拖长了声音,“争取她的好感是吧……可是你那个相亲对象是什么身份呢?小偷?强盗?我可要为我的文友的安全负责……”

楚飞意识到韩敏这是叫他告诉她案情,微微有些为难。但考虑到她以后可能会掺和进来,如果不告诉她什么她恐怕会惹出什么乱子,只好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警车,脸色凝重起来,“到那里去说吧?”

韩敏忽然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有些后悔,但好奇心还是让她跟在楚飞后面上了警车。楚飞关上车门,坐到她身边,虽然离她很近,还是压低了嗓门儿说:“我这个相亲对象叫杜明明,我调查她已经好久了。这次是以相亲为名来接近她,连警察的身份都隐藏起来了。现在的我是个保险推销员,在花旗人寿工作,以后你见到我时可要记住了。”

“唉哟,这么隆重啊?”韩敏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知为什么,她的态度就是有问题。

楚飞倒没有在意,笑了笑继续说:“其实我调查的重点不是她,而是她的家族。”

“家族?”韩敏一惊,不由得又想起张世君那乱七八糟的家族,吐了吐舌头,“又是像张家一样的阴暗豪门?”

“这倒不是。”她提起张世君的时候楚飞脸上现出了一丝怪异的神色,“她的家族只是个普通人家,算是个中医世家吧。不过怪异全出在她身上。你知道吗?她已经交了七个男朋友了,全以失败告终。”

不知为什么,听说这个女生如此倒霉,韩敏格外幸灾乐祸,嘴角已经忍不住翘起,“怎么,她如此没魅力?看起来也不像啊……”

“倒不是她没魅力,”楚飞的脸上忽然浮起大片阴霾,“而是男方出事了。所有的男生,在和她交往一个月后全都……”

“死了?”韩敏想起了推理小说里的经典桥段,又害怕又有点儿兴奋。

“不,是全都变成了白痴!”楚飞的脸色阴霾到了极致。

“什么?”韩敏反倒有些想笑,“这技术含量很高啊。”

“是……是啊。”楚飞对韩敏的黑色幽默很不以为然,皱了皱眉头,“而且都是莫名其妙地在精神上出了问题,既没有被人谋害也没有遇到意外。不仅身上没有伤痕,抽血化验也没有发现异常。”

“哦……”韩敏还有些想笑,忽然体味到了其中隐藏的巨大的恐怖,连忙说,“那你得小心点儿。需要我做什么?”

“你帮我联系一下黄梅就好。”楚飞颇为不放心地看了看她,“这次你可绝不能再自己调查了哦。如果再出上次一样的意外,我可能帮不到你!”

“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韩敏答应得很干脆,其实她根本没想过要去调查。这么恐怖的事情,她躲还来不及呢!

楚飞把韩敏送到了她的小区外面就走了。不知为什么没有把她送到小区里面,也许是想避嫌吧,臭小子!韩敏愉快地想,其实这根本就是越抹越黑吗,呵呵呵……

韩敏低着头傻笑着朝小区里走,忽然一阵劲风扑面,一个高大的人影又从旁边跳了出来,“SURPRISE!”

韩敏再次本能地抱紧了胳膊。一束散发着香气的玫瑰花已经送到了她的鼻子底下。鲜红的花瓣后是一张笑得很灿烂的脸——又是那位张世君驾到了。

“这玫瑰是送给我的吗?”韩敏明知故问,硬装出来的爱理不理早已掩盖不住她的惊喜了。

“当然是送给你的了。除了你有谁配得上这玫瑰花吗?”虽然有些肉麻,但张世君这句话还是把韩敏逗得心花怒放。她得意扬扬地偷偷打量着他,还是他上道一点儿哦……

“干吗要送给我啊?无功可不能受禄哦。”韩敏继续摆谱。

“这是向你赔罪的。昨天我不是很失礼地把你丢在雨里了吗?”

难得他还记得这个,韩敏感到非常高兴,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令自己颇为在意的事情,“昨天那个女的是谁啊?朋友?同学?”

“都不是啦。是证人。”

“证人?”韩敏一惊,不禁感到很担心,“你惹上官司了?”

“哪儿啊!”张世君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负担,“是我们家终于要分家了!上次出了那种事,张家这个大家庭再也没法继续维系了,因为爷爷没留下遗嘱,现在正为财产争得不亦乐乎呢!”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事实远比他说的麻烦。那简直是一场旷世难见的狗咬狗。他剩下来的两个叔叔和蓝映雪、张庭芳两个婶婶一起告了他爸爸,而他们自己之间又有连环官司,混乱得一塌糊涂。那位老好人张鹏飞,因为女儿的事大受刺激,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妻子奋不顾身地投进了争产的官司里,所有人当中就属他们闹得最凶。

“哦……”韩敏默默地点了点头,还是为有些为他担心,“那形势……”

“放心啦!我家最有利!”张世君显然不想多谈这些事情,朝她粲然一笑,“有空吗?一起放松一下怎么样?”

“哦……好……”虽然韩敏觉得贸然接受他的邀约恐怕有些不大合适,可这时她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张世君径直用车把韩敏拉到了本市著名的月之上宾馆。韩敏本来以为他会带她去逛市中心,没想到竟被带到宾馆来了,忍不住猜测起来:他是要来这里拿什么东西吗?比如照相机什么的,带我去市中心的景点照相。还是他在这里藏了什么礼物带我来看?想到这里不由得想入非非。又或者……该不会是要我来这里唱卡拉OK吧?

张世君打开房门,拧亮了屋里的灯。好一间豪华的套房,布置得颇有些宫殿的感觉。韩敏迟疑着走了进去,她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张世君关上房门,笑眯眯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韩敏立即明白了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刚才那美好的愿望(和他这真正的目的比起来算是美好的了)全部化为乌有,羞恼到了极致,“你这个人渣!”

张世君还是笑嘻嘻的——虽然脑子里装了不良的臆想,可他的笑容就是清爽纯净得很,像花朵一样。唉,据说真正的色狼其实都是要多清爽有多清爽。

“你现在才知道啊?我还真没想到呢。一般来说,女人跟着男人进了宾馆就应该知道是要做什么了吧。”

韩敏无话可说,接着羞愧得无地自容。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因为和他共同经历了那惊险的案件吧,竟对他一点儿都不设防了。

张世君好像想到什么,笑容中忽然带了些邪气,“不过呢,按照世俗的眼光,你既然愿意跟我进宾馆,就代表什么都愿意跟我做了。现在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是……”

“做梦吧你!”韩敏被吓坏了,用力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呀呀……”张世君竟夸张地捂住肩膀叫了起来。

看他这副模样韩敏又好气又好笑,“你就装吧你!”

“不是啦!”张世君皱着眉头揉了肩膀,“你碰到我针灸的针孔了!它可是连着神经的……”

“哦,对不起……”韩敏感到了几分歉意,忽然想到他去针灸可能是得了什么病,不禁格外担心,“你身体不好吗?”

“不是啦。”张世君笑着吐了吐舌头,“针灸美容啦。”

“美容?”韩敏撇了撇嘴,“你一个大男人还美容?”

“欧美的男士都美容!”张世君不服气地抗议,然后殷勤地介绍起来,“很神奇很全面的哦!可以抗皱、去痘、美白,斑痕和死皮也会自己消退……我这阵子要参与家族的官司,压力大,长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找杜大夫针灸过之后什么都没了,肤质比以前还好些。”

“这么厉害?”韩敏有些心动了。

“要不我带你去试试?”张世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狡黠地眨眨眼睛,“这可是绿色科学,由内而外的美容,是那些化学美容所不能比的!”

“哦,好……”韩敏沦陷了。他们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桃色话题,张世君果然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来。韩敏也对他的行为一如既往地不在意,闹过笑过就忘了。该怎么说他们这种默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