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沪上百廿三年之学府,交大也。环交大皆高楼,进红门入校则别有洞天。绿荫环绕,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枝叶茂,雨露清新,风霜高洁。顺红门右拐见红墙图书馆,显百年之文化底蕴。再直行为灰砖红瓦之浩云楼也。浩云者,中国现代航运先驱董浩云也。董氏集团助学交大,故有浩云楼。入楼瞻首任校长何嗣焜之铜像,肃然起敬。拾楼阶而上有四层阁,乃《上海管理科学》杂志社。吾等朝出暮归四时作业于此,逢双月出刊,且每期均刊“主编寄语”,一晃十余载,年长日久,积文成书,名曰《管理的智慧:浩云心语》。心语者,涉管理之学,有感而发,中西相融,忽而发思古而致良知,忽而听西风而敬科学,似浩瀚夜空之星辰,点点闪亮;如苍茫大海之贝壳,映光闪烁。吾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经史百家言,经纶三大教,纵横天地间。吾等虽不能穷经史百家三大教,却愿于浩如烟海之古典文化中拾贝捡粹,以飨读者。
管理学于吾国,较之经史百家、三大教,尚属年青,且与交大共成长。交大建校初,设铁路管理科,乃吾国管理学科之肇始。余曾任交大管理学院院长十载,勤于学院发展,思于商学院何为。商学院作为,首为致良知也。《周易正义·系辞上卷七》载“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商学院者,经理人之摇篮也。商学院理当不失于大学之道:明德以修己,新民以治人,人道备矣,而必申之曰“止于至善”。古人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先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屋梁得正,则百年不摧;人得其正,则虚邪不近。故求得其正,则可志于道,依于仁,游于艺,使其艺臻于洋洋大观者矣。不知“止于至善”,则不定、不静、不安,而虑所非虑,未有能得者也。大学当如是,商学院当如此,所育商道之经理人更当如此。
吾国商学院年青,管理学亦年青。吾国管理学之发展,亦余所求索者。中华古典文化虽不见专门管理学之分类,然五千年文化绵延中,仍不失中国管理之智慧。《孟子》曰:“始条理者,智之事也。”条理中国传统之管理智慧有五:管理学科之立乃首;其次为与时偕行;三乃管理之“道”;四乃进德修业;五乃技巧、工具和方法。
中国管理学科之立,不失为三重构造:技巧、工具和方法,是为“术”;系统且适用的知识体系,此乃“知”;思想、理念之文化,是纲,乃“魂”,为本。古人重文,“设神理以景俗,敷文化以柔远”,置管理文化于管理之核心地位,视其为管理之魂。管理失文即失魂也。中国管理学科应以管理文化为纲,纲举目张,绝不可重“术”轻“文”,本末倒置也。
中国管理学科之立,理当与时偕行,或以《周易》为鉴。《周易》者道之显,性之藏,管理之牖也。“阴阳,动静,幽明,屈伸,诚有之而神行焉”;“立天、立地、立人,反经研几,精义存神,以纲维三才”,生生息息也。余等所处历史变革期,复杂多变是常态,拙著谈易说变讲管理,以明知变应变管理之能也。危中握机,谋也;迎变而上,勇也。此乃管理学科之与时偕行也。
中国管理学之立,乃需问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不失为问道之源,给管理者启迪。拙著之“因天之序”“天人合一”“万物齐同”“不自为大”等,无不是问道循理,因应管理之智慧也。
中国管理学之立,应执道循理,进德修业也。进德修业,以诚为先。《中庸》曰:“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此乃由内而外之进德修业。王阳明曰:“怡神养性以游于造物。”进德修业者,致良知也。正所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格物者,格物致知也,即实践,靠自省,或谓“知行合一”,进而得以“闲观物态皆生意,静悟天机入窅冥。道在险夷随地乐,心忘鱼鸟自流形”。
中国管理学之立不可不谓“术”也。当今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助我管理之进步。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宜若登天而不可使逸获于企及也。此乃敬科学也。故管理需技巧、工具和方法,譬如信息化、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皆可提升管理技能。方法者,含管理职能之改善,如领导力、影响力和执行力;营销策略之调整,如产品或服务之品牌力、选才用人、技术创新和资源配置等,拙著皆有所涉也。
拙著看似“杂”,然杂而不乱;貌似“碎片”,但碎片精炼。余等在知识之海洋遨游,虽不能穷尽传统文化之管理智慧,然可获知识碎片以精炼,并以之启迪读者。
王方华 周朝民
2019年3月于浩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