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程少杰
牧马人一路疾驰
来到了市郊一条偏僻的马路上
和市中心不同
这里的马路很窄
两辆车要错开都有些困难
叶枫只能把车停在巷子口
巷子两边是低矮的平房
远处是一片高楼大厦
越发衬得这里破旧不堪
路面也是坑坑洼洼
不时有几个孩子跑过
也有三两个大妈
围在一起闲话家长里短
叶枫敲了敲一扇低矮的木门
“在呢，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随即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
叶枫推开木门
里面光线很暗
叶努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屋里的情况
屋里除了一个柜子和吃饭的桌椅
靠墙摆着一张床
床上的褥子和被子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床上躺着一个老人
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似树枝般干枯
头靠在床边
灰白的头发很凌乱
眼窝深陷
灰白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叶枫
叶枫被她盯得心里发毛
“奶奶，这是秦玉香家吧？”
“你。。。找。。。阿香呀？”老奶奶又咳嗽起来
“阿香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
老人指着墙上的挂历
“姑娘，你自己看吧，
她回来的日子我都画上了圈，
从小这孩子就不让人省心呀”
叶枫把挂历从墙上取下来
一页页地翻看着
最初秦玉香是半个月回来一次
后来是一个月
最近半年回来的时间都不固定
已经连续两个多月都没有回来过了
叶枫仔细地用手机拍好照
小心翼翼地把它挂上去
挂历旁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幅照片
照片里的三个人都在幸福地笑着
年轻的当然是秦玉香了
叶枫在警局看过她的资料
照片里的秦玉香还是那么漂亮
化着妆显得有些妖娆
她半蹲着
一手揽着老人一手揽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大概3，4岁的样子
眼睛大大的，小鼻子翘翘的
一副纯真可爱的样子
老人打扮得也很得体
头发整齐地顺到耳后
老人见叶枫在看照片，缓缓说道
“那都是半年前照的了，
那会儿阿香还经常回来呢”
说完幽幽叹了一口气
“唉，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哦
养了个废物儿子成天不务正业最后吸毒死了
阿香不像她爹明明漂亮又能干
可是为了养家还是走错了路
自己生下个女娃连爹是哪个都不晓得
都是我这个死老婆子拖累了她
要是不管我她也能嫁个好人家呀”
老人的声音充满了辛酸
一边说一边用枯瘦的手揩着眼角的泪水
听着老人的倾诉
有那么一瞬间叶枫心里也跟着有些难过
叶枫给老人递上一张纸巾
“奶奶，照片上的小女孩是阿香的女儿吧？”
老人用纸巾把眼角的泪水擦干
“是呀，囡囡从生下来我就带着她，
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可惜没投生在一个好家庭，
身体也不好
真是作孽呀
千不该万不该
阿香不该走了她爹的老路哇
害了我乖囡一辈子呀”
老人说到这里
泪如泉涌
也许是心理装了太多的伤心事
也许是难得有机会向人倾诉
老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诉说里
“阿香一直都没有回家
我和囡囡又没有钱
眼看都要断粮了
幸亏有好心人照顾我们
给我们送粮送菜
我病倒了没法再照顾囡囡
还帮我把囡囡送到福利院照顾
我这把老骨头也熬不了多久了
囡囡去福利院我也就放心了
真的是好心人啊
好人会有好报的”
老人虔诚地双手合十
为她口中的“好心人”祈祷
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照片递给叶枫
“喏，你看看，好心人给囡囡拍的照片
福利院的生活好呀，小脸都圆乎了”
叶枫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
女孩身后有三个白色的大字“慈济院”
确实比墙上照片里胖了些
但眼神明显有些呆滞
不过她不忍心让老人担心
安慰道“是呀，奶奶，这下您可以放心啦”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老人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一定是好心人来了，
每周这个时候都会过来看我”
老人向叶枫解释道
叶枫打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
一手拎着一袋米
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袋子
里面装着一些蔬菜，鸡蛋和肉
“少杰”叶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程少杰
程少杰脸上也是很惊讶的表情，冲叶枫点点头
随即低下头，脸微红
倒像是被人撞见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熟门熟路地把东西送到里间的厨房里
“哎哟，谢谢你哦，我这老婆子让你受累了”
老人对程少杰说着客气话
“奶奶，我给您买了止咳的药，
您现在把药吃了吧”
程少杰从厨房端出一碗水
仔细地把药分好
放到老人手里
伺候着老人吃完药
叶枫在旁边看着程少杰的一举一动
心里大受感动
没想到平时不爱吭声的少杰竟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老人吃完药不怎么咳嗽了
叶枫轻轻帮老人盖好被子
和程少杰一起悄悄离开了这间散发着霉味的屋子
屋外已经夕阳西下
街道两旁低矮的屋子都变得昏暗起来
程少杰走在前面
身上是一套大众品牌的休闲运动装
但还是衬得他清秀挺拔
“你走那么快干嘛？”叶枫两步小跑跟了上来
和程少杰并排走在狭窄的街道上
不时有人朝他们投来艳羡的眼光
确实这样两个长相出众的人
在这样的街道上出现本身已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晓楓，你饿吗？”
程少杰搓搓手，半天才蹦出这么句话
“唉，真是块榆木疙瘩！”叶枫心里想
“要请我吃饭就直说呗，
果真是码农的世界咱不懂啊”
叶枫看看表
“哟，都6点了，我还真有些饿了
这样吧，今天我请咱们的爱心人士程先生吃个便饭吧”
“不-不-不”程少杰连忙摆手
“晓楓，还是我请你吧，吃什么你来定”
叶枫看着程少杰一脸着急的模样
突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平日里的少杰是不善言辞的
一起聚会的时候都是默默地坐在一边
看着他们疯闹
叶枫也从未过多的关注过他
因为郭凯才和他认识
每次聚会郭凯都会带着他一起
和郭凯不同
他对自己从来都不会故意献殷勤
只会默默地给她倒上一杯水
或者把她喜欢吃的菜转到她面前
或是就那样默默地注视着她
其实这些小细节又有哪个女孩不会注意到呢
只是自己的性格一向洒脱
况且自己一直都不太喜欢特别内向孤僻的性格
也就一直不在意罢了
说到内向孤僻
叶枫突然想起那个讨厌的男人
还有谁比他更怪异呢
哼！居然跟本姑娘玩失踪
我又不是没人陪
“好呀，我好想吃麻辣烫，好久都没吃过了”
在少杰面前，叶枫不再掩饰自己
从小到大
她一生气就想吃麻辣烫这样重口味的东西
吃完就会觉得心里爽了许多
她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
反正心里就是不爽
“太好了，前面有一家麻辣烫特别正宗”
程少杰带着叶枫七拐八弯
钻进一条小巷子
又爬了一段长长的楼梯
才来到了一家店里
说是店
其实是民房改造的
不过生意很不错
店里十来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多数都是年轻的小情侣
一双双，一对对的
有些腻歪地靠在一起
有些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互相喂食
看得叶枫一阵尴尬
程少杰却似乎没注意到这些
一进店就去吧台点餐了
叶枫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外面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进来
叶枫将自己的包放在对面的桌上给程少杰占个位置
程少杰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四处张望
叶枫朝他挥了挥手
程少杰过来把碗放下
又起身去拿了两个装着辣椒油的碟子过来
“太好吃了”叶枫将辣椒油浇在汤上
一边吃一边忍不住赞叹
确实正宗，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小吃了
程少杰痴痴地看着叶枫
这个女孩即使吃相再难看在他眼里也是如此可爱
“少杰，你认识秦玉香？”
叶枫辣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准备从程少杰这里了解更多的情况
“认识”程少杰很平静
“她是我们志愿组织的帮扶对象”
接着程少杰把秦玉香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和老人说的基本一致
这个秦玉香因为长期混迹于欢场
半年前染上了毒品
开始还知道回家照看奶奶和女儿
后来毒瘾越来越严重
为了能吸食毒品
经常陪一些客人出去鬼混
精神也变得恍恍惚惚
很少想到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了
“秦玉香失踪了你知道吗？”叶枫盯着程少杰的眼睛
黑框眼镜下的一双眼睛因为常年面对电脑
显得有些无神
“不知道”程少杰表情默然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按时给奶奶送生活必需品，
但最近确实没再遇到过那个女人了”
叶枫见问不出什么其他情况了
就和程少杰聊了聊最近各自的情况
一碗麻辣烫吃得酣畅淋漓
叶枫心里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程少杰话虽不多
但却是个十足的暖男
特别会照顾人
叶枫心里觉得有这样的朋友也挺好的
至少比那个郭凯好多了
相处起来比较轻松愉快
因为叶枫还要赶回局里
她拿了车钥匙在程少杰面前晃晃
“走吧，你不是还要回公司加班吗？我顺道送你过去”
程少杰直直地看着叶枫
“不了，你先忙吧，我有句话想问你可以吗？”
“有什么话问呗”
叶枫大大咧咧地拍了下程少杰的肩膀，戏谑地说
“跟我还那么矫情”
程少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以后我可以再约你吗？”
叶枫心里哑然失笑
这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当然可以呀，咱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嘛
你那个志愿者组织我还挺感兴趣的，
哪天有活动你带我一起呗”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
“不过你可不能告诉郭凯哦，这段时间我有点烦他”
说完叶枫抓上包就走了
望着那个娉婷的背影
程少杰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着
和郭凯相比
他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连请她吃饭都只能来这样的小破店
在郭凯的巨大光环下
他只能默默地仰望自己的女神
暗夜里为自己神伤，为她战栗
但刚才叶枫的话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原来在她心里我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程少杰觉得今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安排下一次的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