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受辱
“我们是大日本天皇的使者，船上是进贡给你们皇帝的商品，拿钱吧”
宗设的汉语即生硬又别扭，听的让人不舒服。这位大明的官本来就拉着脸，这下更难看了，于是说道：
“哼~蛮夷”
“你在说什么？”宗设没听懂，他对汉语的掌握十分不过关
“没什么，欢迎来到大明。可有勘合？”
“有”
“拿来我看”官员只说话，他身侧的小兵伸手过来，宗设依旧没听懂，但是他猜到要验看勘合，遂递出
“嗯，你们是细川家的？”官员扫了一眼，眼皮都没动，直接问
“不，我们是大内家的”
“没听说过。把兵器下了”
武士视刀如命，甚至睡觉都要放在身边，让他们不带刀，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不行！你们太无礼了！”宗设把手放在刀把上，下一秒就要刀兵相向
“宗设，不要冲动，这不是我们家”小犬还算持重，按住他的手腕
官员又说了：
“上岸不许带刀入城，我看你们刚来，不懂规矩，这才好心提醒，怎么不懂事儿啊~”
“多谢提醒，但是，我们武士离不开刀”
“杂家也不是强求，要不空手入城，不然，就在船上睡。这是大明律法，杂家也爱莫能助”
从称呼上我们可以得知，大明这边的官员是个太监。所谓带刀入城，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只是想索要些人事。倭子哪懂这些台面下的门道，一不小心就搞得剑拔弩张
“宗设，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的”
在小犬的劝说下，宗设尽管十分不愿，却也强压怒火
“把刀交给他们”
得到这一结果的太监并不十分开心，甚至脸色更冷，毫无感情的说：
“放心，你们的刀杂家会放在东库，好好保存，在你们离开时，保证一件不少”
“我么可以交易了吧”宗设气呼呼地问
“别急啊，我们验货的官今天不在，三天后才回来，到时候我派人叫你们。走，回府”撂下一句话，太监走了。留下手无寸铁的三百倭子不知所措
“他在耍我！”
“宗设！不要冲动！正好趁这三天时间好好游玩一番，反正又不要我们花钱”此时依旧沿袭旧制，来明的使团一切有朝廷买单
“三天，我们的马怎么办！”
“三天而已，不会有事的”
小犬倒是乐观，甚至有些单纯。殊不知已经被太监明目张胆的摆了一道，这是惯用伎俩，就为了人事。三百倭子留下大部分看守船只马匹，宗设和小犬只带三分之一入城游玩，每日轮换，刚好三天。就在这三天，细川氏的船只也到了
“主人你看，大内氏的船”
“这些傻子，慢慢喂马吧”
“呦！这不是宋相公吗？可好久不见呐”
鸳冈大木和宋素卿说话间已经下了船，迎接的还是那个太监，听他的话茬，两人是老熟人了
“赖公公亲自迎接，折煞宋某了，介绍一下，这是本次的正使，鸳冈大木”
“鸳冈先生仪表堂堂，真是个当将军的料”
“哈哈哈哈，宋素卿经常提起赖公公，说您对我细川家族十分照顾，今日一见分外亲切。我听说赖公公爱饮茶，特地带了些家乡的茶叶送给您”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赖公公接在手中，觉得分量不轻，打开个小口一看，满满的都是金沙，顿时喜笑颜开
“哎呦，您真是客气，杂家无功不受禄，可不敢要啊”嘴上这么说，可已经把茶叶揣在了怀里
“咱们是朋友，何必见外”从大木的谈吐看，确实读了些诗书
“哈哈哈哈，好，勘合拿来，即刻验货”
“慢！”
就在这时，不速之客来了，宗设和小犬带着人从城中赶来，他们收到了自己人的通信，说细川家的人也来了，可细川家的勘合在自己手里，他们怎么来的？
“赖公公，我怀疑他们非法入境”宗设已经在城中打听到了，市舶司的这位官员就是赖公公
“非不非法杂家一清二楚，不用宗设先生提醒。鸳冈先生手续齐全，勘合就在这~哎~”
赖公公一个不注意，手里的勘合被鸳冈一把抢走
“哈哈，他们的勘合是过期的，你不能和他交易”
“放肆！来人，给我拿下！”左右士兵一拥而上，把宗设控制住，勘合也回到了赖公公手里
“给我关起来！”
“慢！慢慢！”小犬跑得慢，这会才赶上来
“赖公公，他年轻气盛，不懂大明的规矩，我替他给您道歉，请多多原谅”说着，已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两根黄鱼。小犬心思比较细，在这三天时间里，打听到许多人尽皆知的规矩，这两条黄鱼，就是他学来的结果
“嗯，年轻人嘛，气盛是应该的，不过这不是倭国，放了他吧”
“赖公公，可以验货了吧”宋素卿悠悠地说
“当然可以”
宗设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更大，说：
“我们已经来了三天，要验货，也该先看我们的”
“谁先谁后杂家清楚得很”
“你不是说验货官没回来吗”
“哦，他派人传信，交代杂家代为勘验”
“你……”
“宗设！不许无礼，不然等回了国，我就告诉你父亲！”
“小犬，你！”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呀~西！”
“哼~没规没矩，海上蛮夷”赖公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赖公公，我常听宋素卿说，您有一个十分漂亮的花园，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够开开眼界”
“哎呦~鸳冈先生真客气，寒舍清苦，若得大驾，蓬荜生辉”
“不敢不敢”
“请~”
“请~”
宗设和小犬似乎成了透明的空气，就被晾在这当场
“小犬，咱们的货怎么办？”
“交给我吧，赖公公对你印象不佳，你不能再出面了”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就在这三天里，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他们带来的马匹已经死了十几匹，那可是丢掉的钱啊
“相信我，今天咱们的货一定可以被验收”
小犬又登门造访，备以厚礼，如此，大内家的三船货物才被验收，所得铜钱，将三艘船全部装满。从结果看来，尽管受了些侮辱，但是目的达到了。可宗设心里的火憋得难受，事情还没有结束，或者说，刚刚开始
“宗设，今晚市舶司在嘉宾堂宴请，你得去”
“不去！”
“去吧，过了今晚咱们就走了，为了下次能愉快贸易，忍也要忍一夜”
“我忍的还不够多吗？”
“宗设，为了大内氏！”
“好，我去”
由于宗设不情不愿，来得有些晚，赖公公和细川家的人已经落座。宗设看见座位的设置，已经十分不满。赖公公为主人，居中应当。可是鸳冈和宋素卿竟然分坐左右之首座，那自己坐哪？带着这个疑问，宗设入内
“赖公公，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们也刚到，请坐吧”
宗设没动，小犬看他没动，自己也不好动。赖公公眼睛微眯，说：
“请入座~吧”
宗设还是没动，只是眉心处更纠结了。小犬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宗设抖着嘴唇，抬头问道：
“请问，我坐在哪里”
“哦，来人，带两位先生入座”
宗设握紧了拳头，小犬把住他的拳头，低声而快速的说：
“忍耐”
接着，两人在侍从的引导下，分开坐在两边。宗设挨着鸳冈坐于次席，小犬挨着宋素卿，亦坐在次席
“上菜！”
人齐了，赖公公吩咐上菜，有鸡有鱼，有山珍，有海味，玉盘珍馐，金樽贡酒
“欢迎使团远道而来，我代表大明朝廷，敬各位，希望以后合作愉快，友好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