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司命星君（二）
许是木绯烟平日给人的形象太过清冷，此刻见她恍若一个三岁孩子一般露出迷茫的神色，询问值不值得，何为情爱，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内皆无一人出声。
“值与不值自在人心，世人皆言，木石无情，但世人非木石，又怎知其无情呢？”
大殿内突然出现了一道男声，众人皆侧目看去，却见是一向吊儿郎当的二殿下，收起了他那副面容，难得的正经了一回。
天帝看着平日没脾没肺的人，难得正经起来，想起父神离去时的话终道“司命，小嘉说得对，值与不值自在人心。至于何为情，每个人对其理解不同。
从旁人那里听说的，终是旁人的理解，始终不如你自己所见。
你掌姻缘多年，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吧!”
木绯烟一愣，这是不罚她的意思吗？不过片刻她便俯身行礼道“臣遵旨。”
“父皇，这天宫我看着着实无聊，司命星君一个文神，若是遇见什么妖魔鬼怪要如何？
索性儿臣待在天宫也无事，不如儿臣随司命星君一同前去，如何？”二殿看着坐在上首之人，见他又伸手扶了扶额，沉默良久终是道“走吧！走吧！好还天宫一个清净。”
“儿臣只盼儿臣离开后，父皇切莫因为天宫清冷，想念儿臣。”说完以后，也不管天帝天后如何，立即拔腿就跑。
木绯烟看了看早已经跑没了影子的二殿，在看看殿内一身白衫，束着玉冠的太子殿下，同是一母所出，为何这性子，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冥王，走吧！我随你去冥界看看。”木绯烟看了看一侧的冥王，伸手一挥率先带着还在昏迷的三人离开了云林殿。
刚走出殿门，便看见他们早跑没影的二殿下着一身白蓝相见的长衫，脚踩一双白色长靴，墨发扎得高高的束了一条一指来宽的浅蓝色发带，鬓边有两缕碎发随风而动，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与方才殿内的沉稳完全不着边。
说道沉稳，木绯烟脑子里闪过的还是那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名唤凤轩，生得是一副极俊美的面容，性子也是温和大方。
可惜的是，早早的便与夜幕星君之女，浅惜仙子成了婚，浅惜仙子人如其名，因其父乃是一位担人间星辰之职的星君，故此也是一副恬淡的性子，如夜色一般沉稳。
而作为太子殿下的胞弟，我们的二殿，与太子殿下则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
二殿下名唤羽嘉，生得比太子殿下更为俊美，常年穿一身白蓝色相见的长衫，手持一玉萧，端的该是一温雅公子，偏生这二殿却是反其道行之。
被五界八荒公认为最俊美的同时也是最话痨的一位殿下，天生一张笑脸，生得没心没肺的模样。
此时的木绯烟未曾料到，这没心没肺的二殿下，却是一直将自己放在心上护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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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是有事？”木绯烟收回飘远的思绪，对着身前之人道。
羽嘉看着眼前一身绯衣头束木簪的木绯烟，方才面上的迷茫之色早已消失，又恢复了原本清冷的模样。
“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走？”
“约莫还需要两三日，殿下若是着急，可先行下凡。”木绯烟冷声道。
羽嘉恍若没看见她眉眼间的清冷浅笑了笑道“无妨，你走时，派个人去我殿里传个话，若是我不在，你就传给我兄长，浅惜嫂嫂可是一直念叨你呢？”
“好，唯恐冥界有变，殿下，臣先告辞了。”
羽嘉看着那道消失的光晕无奈笑了笑暗道，可真是个绝情的小丫头啊！
“二殿，绯烟略显迟钝了些，您多担待。”路悠然直到完全看不见那道光晕，这才从殿里走了出来。
羽嘉看了看孟婆身后的冥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虽是如此，他还是道“茯苓花主亦是前车之鉴，孟婆切莫记挂着旧人，而忘记了眼前之人。”
路悠然罕见收起了笑容对羽嘉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我同茯苓花主境遇不同，终是不能一概而论。”
话音刚落，她便已经捏了个诀，只留下了一道浅黄色光晕，羽嘉抬手拍了拍冥王，便抬步走回了殿里，去寻他兄长去了，此去不知多久，他还有话要告知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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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忘川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木绯烟侧目看了眼身前的男子，及至此时，他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你可怨她？”
夜阑就这般站着，都能听见河底下冤魂的咆哮、怒吼声，这些冤魂，都曾是他的子民、他的下属、说不定其中还有他的亲友。
他们终是因他一念之差，才会沦落至此，入不了轮回。
“不怨，终归是我自己的选择，司命星君，多谢”然后，他便纵身一跃，忘川河仍旧在静静地流淌着，先前令人害怕的冤魂声已然消失殆尽。
又是一派平和安然的样子，好似这忘川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星君，他呢？”忽听一道女声响起，木绯烟转身，瞥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林轩和，不！如今应该称之为茯苓。
“他跳了这忘川，散了帝魄，终沦为了忘川河底的一块石头。”木绯烟看着清晰见底的河面下，静卧着大大小小的碎石。
忘川河畔，奈何桥旁，曼珠沙华开得正盛，魂灵们一个接一个的排好队，等着桥旁亭子里那着一身水绿色长衫的姑娘替他们盛汤。
茯苓盯着河面看了半晌，最终撩开裙摆走了下去，一块一块的翻看。
木绯烟一愣“你这是做甚？”
“我追寻了一人五世，他追寻了我五世，他等我那么多年，我实在是不忍他一人在这忘川。
我想寻他？”
木绯烟见她脸上的神色竟如当年一般“茯苓，五世纠缠，你如今虽过了劫难，却早已不是当初的茯苓花主。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精怪，这忘川河看似不大，但它连着的是无妄海，且这河底碎石如此多，你又要寻到何时？”
茯苓浅笑了笑，一如当年，她初次见她时的模样道“终是会寻到的。”
木绯烟见她如此终是道“罢了，你且上来。”言必，她右手捏了个诀，平静的河面突然飞出了一块圆滑的石头。
茯苓见此立即伸手接住“这是他？”
“是，也不是。他散尽帝魄，平息了这忘川冤魂，这石头上所附的不过是他一丝残魂。”木绯烟见她却已经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即将手中一截树枝递给他道。
“相思树生来寄情，他对你的情意若是够强，兴许有一日能修成一个小精怪，你可愿意等他。”
茯苓立即伸手接过，将石头和树枝小心的收了起来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茯苓都欠星君一句谢谢。”